謝嬤嬤趕緊取了爐上溫著的參湯,勸說道:“夫人,眼下最要緊的是咱們二姑娘的身子。”
她又對纖雲吩咐道:“快去倒座房將大夫請來。”
因著宋十鳶高熱不退氣息奄奄,謝桐將濟世堂的大夫請來後一直留在了府裡。
喝完一碗參湯,宋十鳶恢復了一些氣力,大夫診斷過後道:“熱症已經消退了,只是數九寒夜凍上一宿,寒邪傷陽壞了身子,日後怕是會留下畏寒怕冷的病根,需得好生調理。”
謝桐向大夫道了聲謝:“只要鳶兒的身子能好,多金貴的藥材都使得,勞煩了。”
大夫開了調養的方子,謝嬤嬤付了診金將大夫送了出去。
“是孃的錯,害你受這樣的罪。”謝桐一想到女兒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寒夜凍了一宿,便心痛難忍,鳶兒天生便有些呆痴,是她這個做母親疏忽大意,才叫人鑽了空子。
宋十鳶混沌未醒時,已經從屋內人的對話當中理清了頭緒,大婚之日,被外室女頂替了婚事,又將她丟在小西山上發瘋疾馳的馬車裡,顯然是有人故意謀害要她的命。
她握住了謝桐的手,嗓音輕啞地寬慰道:“娘,壞人作惡,不曾設防不是我們的錯。”
謝桐聽了這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女兒醒來後的變化。
“鳶兒……”謝桐看著女兒神情不似從前呆愣痴態,雙眸清亮有神,激動到顫聲問,“你……是不是好了?”
謝桐是在女兒三歲的時候發現她比尋常孩童要笨拙一些,但她想著人有天生聰慧的,也有晚一些開竅的,只要身子康健便無妨。
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女兒一天天長大,謝桐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勁,請了數個大夫都說是生來痴傻,謝桐從摔杯子趕大夫到痛心接受,心境一語難言。
她費盡心力才在十鳶八歲的那年教會她開口說話,但十鳶也只能說明白一兩個字詞,好在這世上母親好像天生就有一種聽懂自己孩子呀呀囈語的本能,十鳶喚一聲‘娘’,謝桐就能明白她所有的意思。
宋十鳶點頭:“母親這些年照料我辛苦了。”
謝桐喜極而泣:“不辛苦,娘惟怕你受苦。”
痴傻兒於常人中是異類,容易受欺負。
正因如此,被封為安王出宮建府的三皇子起初上門求親時,謝桐想也沒想便推拒了,安王府的門楣太高,皇家爭權奪利內宅生存更是不易。
三皇子拿已經亡故的生母淑妃娘娘與謝家的親緣來再三苦求,承諾日後會善待十鳶這個表妹,念及三皇子常常來府中看十鳶,待十鳶這個表妹很是和善,謝桐猶豫良久才答應這門親事。
卻不想婚事是成了,但過門的卻不是鳶兒。
謝嬤嬤送完大夫回來,急匆匆進了屋:“夫人,老爺領著安王和那外室女往咱們碧梧院來了。”
謝桐頓時怒火中燒:“好啊,他們竟還有臉過來!”
她一把拎起擱在案几上的梅花槍,就去了門外。
宋十鳶忙對謝嬤嬤道,“去將蠻叔叫來。”
謝蠻子看似是謝家陪嫁過來的車伕,這些年在府裡套車趕馬,實則不然。
當年謝桐不遠千里嫁來西京,謝老將軍放心不下,將跟了他多年的武夫謝蠻子給了謝桐,唯恐謝桐孤身一人遠嫁西京受了委屈,謝家人遠在安南鞭長莫及。
謝嬤嬤意識到小姐這是擔心夫人吃虧,急忙去了。
宋十鳶垂眸略微思索了下,對心細沉穩的纖雲招了招手,與她耳語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