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雲眼睛一亮,道:“奴婢這就去辦。”
謝桐剛至屋外,就看見安王牽著那外室生的孽種,攜奴帶婢大張旗鼓地進了碧梧院的院門,她那薄情的丈夫則滿臉堆笑地跟在一旁。
抬眼瞧見謝桐竟手持梅花槍立於房中,宋懷壁臉色一滯。
只見寒光一閃,銀色槍尖直指他面門而來,宋懷壁眼露驚恐,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整個碧梧院霎時萬籟俱靜,惟有雪從松樹上落下的簌簌聲,趁著眾人怔愣之際,纖雲悄悄離開了。
“父親!”宋初意驚呼一聲,她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場面,謝氏竟敢對著自己的丈夫舞刀弄棒,這謝氏當真是比她想象的還要蠻橫粗魯。
不過如此也好,叫眾人瞧瞧謝氏的強勢兇態,對比之下更彰顯出她孃親的溫柔小意,好讓父親徹底厭棄她們這對母女。
宋初意眼珠輕轉,輕聲細語道:“夫人可是在怨怪父親?我與安王的成婚一事另有內情,父親也有諸多不得已,夫人若是心中有恨,那便恨我,說到底是我對不住十鳶妹妹。”
她話音剛落,銀色鋒芒劃破長空,裹挾著刺骨的殺意劃過宋初意的額髮,她嚇得渾身一哆嗦,她身側的安王下意識地鬆手閃避,宋初意踉蹌跌坐在地。
她頭上的鳳蝶鎏金八寶簪摔落在地,髮髻散亂開的同時,大縷長髮飄散在地,宋初意只覺頭皮一涼,她抬手摸去,入手光滑,毫無阻礙。
宋初意頓時尖叫一聲,雙手緊緊捂住被削禿了的頭頂,臉色驚恐扭曲、醜態畢現,再不復方才的矯揉造作。
謝桐眉目清冷,不動如山地站在原地,手持梅花槍,端的是颯爽英姿,絲毫無損於她的端莊大氣,如此愈發顯得宋初意上不得檯面。
“夫…夫人,有話好好說。”宋懷壁窺著謝桐沉冷的面容,想要勸阻卻聲音發緊。
謝桐盯著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冷冷喝道:“閉嘴!”
往日滿京城的官宦夫人哪個不羨慕她謝桐,軍莽之女嫁進了書香世家的宋府,得到了丈夫全心全意的愛重,宋侍郎官至三品既不納妾也無通房,當真是深情專一,令人豔羨。
可事實上呢?宋懷壁在外偷偷養了幾十年的外室,與外室苟且生下的孽種比十鳶還要大上一歲!
她卻像是個傻子一樣被矇在鼓裡。
都道讀書人恪禮知廉恥,可她謝桐竟嫁了這樣一個無恥的文人!
宋初意如蒲柳一般無助而又可憐地看向安王裴馳洲,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裴馳洲這才伸手將人攙了起來,他清了清嗓子朝謝桐道,“夫人,聽說十鳶表妹病得厲害,本王叫人去宮裡請了太醫過來,連帶將十鳶表妹害得如此的罪魁禍首也一併押來了。”
他說完,吩咐道:“把人帶進來。”
院門外傳來腳步聲,幾個侍衛押著一名身形高大健碩的少年走了進來。
屋內,宋十鳶隔窗覷著院內情形,她朝院門看去,撞進了一雙野性難馴的茶色瞳孔裡。
對方高鼻深目、輪廓英俊凌厲的異族長相,叫人輕易就分辨出他的身份——宮裡那位人人厭棄的五皇子裴岐野。
大冷天的,他身上衣著單薄破舊,與身著金絲銀線織就成錦衣華袍的安王裴馳洲相比,如同雲泥之別。
明明都貴為皇子。
宋十鳶想起前日夜裡在茫茫大雪中,他沉默寡言一路揹著自己走出山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