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女兒願意等上一年半載,等他將官位坐穩,在朝堂中有了根基,何至於會走到如今要大義滅親的艱難局面?
他壓下心底的那一絲不忍,面色冷硬如鐵:“唸詩,你連為父的話都不肯聽了?是要逼我與你斷絕父女關係嗎?”
周唸詩如墜冰窟,失聲痛哭起來。
宋初意卻明白過來周炳昌此舉是壯士斷腕,不得不為之。
只是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兒,但是看著自己母親如此狼狽卑微,而謝桐母女坐在一旁壁上觀,她心中屬實難受。
“父親不如讓我去死算了。”說著,周唸詩就要去撞桌角。
宋懷壁臉色一變,想要上前阻攔。
周景安一把拽住周唸詩,急聲道:“父親,您難道真的要逼小妹去死不成?”
周炳昌低聲怒道:“閉嘴!要不是你犯蠢揹著我做出那些事來,會惹來如此大的麻煩?有今日這番不堪?”
周景安頓時心虛地低下頭。
前些時候妹妹哭著找上他,細數這些年吃的苦頭,百般委曲求全,又提起這些年為了往崖州給他們送銀子打點,她和初意母女倆省吃儉用,用盡手段地跟宋懷壁要銀子。
如今周家拿著新政救國策順利還朝,父親官復原職,周家眼看著好起來了,可她卻還要繼續給人做上不檯面的外室,她還有一個兒子,不願意將來連兒子也只能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庶子。
周景安實在心疼小妹這些年為周家的辛苦付出,這才威逼宋懷壁父子倆給周家一個交待,他以為有宋允這個做兒子的好言相勸,謝桐只能答應唸詩入門做平妻。
卻沒想到謝桐竟然性子剛烈到寧願捨棄一雙兒女,也要同宋懷壁和離的地步。
其實在謝桐讓人將周家二老爺帶上來的時候,他心裡已經後悔了,後悔他不該由著小妹的心意亂來,揹著父親捅下這麼大的簍子。
周炳昌低聲警告:“不要再胡鬧下去了,除非你們想毀掉我,毀掉整個周家。”
周景安聞言頭腦冷靜了一些,也意識到今日謝氏若是不肯善罷甘休,那他們周家恐怕就要惹上大麻煩,頓時噤聲不敢再亂說話。
周炳昌看著滿臉淚水的周唸詩,放緩了聲音,勸她:“唸詩,識大體一些。”
他心裡又何嘗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女兒為了他們周家做人外室已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更何況是親自逼著女兒去尼姑庵中修行?
他知道今日這毒誓一發,他就徹底絕了女兒的後路,但是如今周家這進退維谷的局面,他實在是別無辦法,必須得做出這樣的取捨來。
周唸詩根本聽不進去,她為了周家人能在流放地活下來隱忍求全二十年,女兒為了周家人能回西京,苦思冥想寫出救國策。
周家有了風光無兩的今日,全是她們母女倆的功勞,她不過是想要個正妻之位,謝桐都已經主動和離騰出了位子,親生父親竟要逼著她絞了頭髮去做尼姑?
還要她識大體?
“父親,我這二十年還不夠識大體嗎?”周唸詩聲音哽咽,一臉幽怨,“您心裡有我這個女兒嗎?”
周炳昌聽後心酸得厲害,他又何嘗願意忍心這麼作踐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