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漏科舉題目的事,宋十鳶讓謝蠻子去查過宋初意,她雖做的隱秘,但還是被查出來她讓下人和幾個貢生接觸過。
十鳶並不意外,她奪回嫁妝,家裡的銀錢又被謝桐把持著,宋懷壁想要給周唸詩下聘都要找同僚借銀子,沒有閒錢再給宋初意另外籌備一份嫁妝。
堂堂安王側妃手裡怎麼能捉襟見肘沒有銀子使呢?她能將考題洩露給宋允,那就能洩露給別的人來換一筆不菲的銀子,現成無本萬利的買賣不做白不做。
可是,其他舉生們誰不是焚膏繼晷,兀兀窮年?
這些花錢舞弊的人若是考中,他們會做個為民請命的好官?
不,他們不會。
他們只會想盡辦法搜刮民脂民膏,加倍弄回現在所花出去的銀子。
宋十鳶不想讓宋初意得逞。
那個蠢貨連私漏考題這樣的重罪都敢去犯,宋允那個白眼狼也敢要她的考題,兩人真是無知無畏到了一塊。
果然人沒了良心,就會沒了底線。
這樣的把柄送到了她手裡,她要是不做點什麼,實在對不起這兩人在小西山上共同謀害她一場。
科舉舞弊事關重大,宋十鳶不想讓身邊的人沾染分毫,牽扯著宋允她沒告訴謝桐。
憐雙和纖雲都識字,她不能讓她們幫忙,所以她想出了用刻蘿蔔章來做簡易的泥活字拓印考題,蘿蔔不起眼又毀屍滅跡,剁碎了往馬廄裡一倒,什麼蛛絲馬跡都不會留下。
紙張和墨她選的都是窮苦百姓最常用的,如此一來,便是大理寺和刑部最擅長查案的人來查,也如泥牛入海,難以追查出什麼線索來。
只是如何將這些考題散出去,讓誰去散,她還沒想好。
私心裡宋十鳶並不想用武功高強的謝蠻子,她不想讓身邊的人沾手,因為有風險在,萬一不慎被查到那就是砍頭的重罪。
她放下手裡的蘿蔔章,從香囊裡拿出那枚裴岐野給她的銅板,放在了桌案上。
那日這枚銅錢被她投擲到半空時,她不但做出了要揭發科舉舞弊的決定,還想好了揭露的法子。
而此刻,她又想到了裴岐野。
她想經他的手,將這些紙散出去。
可心裡又有些說不出的彆扭猶豫。
因為她曾清清楚楚的看到過趴在地上如豬狗一般可憐狼狽的裴岐野。
見識過冷宮裡卑微如螻蟻人人可欺的裴岐野。
目睹過差點餓死在寒冬臘月裡可憐悽慘的裴岐野。
從來沒有人對他好過。
從來沒有。
她那點彆扭猶豫源自於不忍心。
縱然她還記著裴岐野曾經是怎樣兇惡地威脅欺凌她。
宋十鳶指腹用力摁了摁桌上的銅板,輕輕地嘆了口氣。
等拓印了幾百張大呈文紙,她才下了決心。
無他,裴岐野是朝廷與北洲求和商談好的質子,若真不小心查到了他身上,皇帝就算震怒,但也不會讓他這個質子有所損傷,北洲人還等著磋磨裴岐野洩憤呢。
再有春闈考完就是二月中了,三月初禮部送質子去北洲的使團就要出發,十來天的時間,等科舉舞弊案真正爆發說不定裴岐野已經隨使團離京,他和她都在去往北洲的路上了。
而且裴岐野很有可能根本不會答應幫她,她能看得出來,他在裴馳洲面前很少反抗,是一種變相的藏拙。
若說小時候的裴岐野被欺辱是無力反抗,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