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的裴岐野在朔北戰場磨礪了整整五年,身手早已被廝殺磨鍊了出來,身形高大健碩,絕非曾經那個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下跪求饒的稚童。
翌日二月十一,會試第一場考完宋允晚上會回府過夜,明日再去貢院考第二場。
宋十鳶讓進忠將紙條又放回了宋允的書房,叫憐雙去請裴岐野。
憐雙一個人回來了,裴岐野所住的西院客房沒人,她撲了個空。
宋十鳶不覺得奇怪,裴岐野遲遲不回宮肯定是有自己的事要辦,不可能整日都待在宋府。
晚間,宋十鳶坐在院中搖椅上品茶,看見身著青衫的人影走近,她還以為是裴岐野過來了,抬起眼看過去,原來是宋允回來了。
宋允聲音溫和地道:“妹妹好清閒的雅興。”
宋十鳶扯了扯唇角,沒興致跟他搭話。
宋允眸中有陰沉之色一閃而過,進了正房去見謝桐。
宋十鳶撂下茶碗,起身也進了屋。
屋內,謝桐正在看兵書,見宋允走進來,她臉色微變,有些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去看他。
宋允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清雅溫和地跟謝桐說話。
“母親,兒子覺得此次春闈很是有些把握,特意來告訴您一聲,讓您也高興高興。”
他雖一臉疲態,但神色中難掩興奮得意,雖只考了一場,但似乎對後面兩場已是成竹在胸。
無人接話,他臉上也沒有尷尬之色,繼續說道:“多謝母親疼惜兒子,不忍毀兒子前程,隱忍委屈答應讓周氏進門,來日兒子高中定給母親長臉爭光!”
謝桐抿了抿唇角,看見跟進屋的女兒,翻滾的情緒才平靜下來,她掐了一把手心,忽然間覺得能喘過氣來了。
“天上下雨地上流,母子吵架不記仇。”宋允笑著說了句俗語,溫溫和和地央道,“母親,您就原諒了兒子這一回,可好?”
他是被父親勸過來的,從貢院回來得知父親已經去周家下聘過了,周景安也做主收了聘禮,他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跟周家結成姻親,那他此次蟾宮折桂,勢必能謀個好去處。
從貢院回來他渾身疲累得很,本是不想花精力來碧梧院低聲下氣求和的。
但父親有句話說得很對,他和謝桐到底是母子,若是母子不和鬧得人盡皆知,於他名聲有礙。
景朝天子以孝治天下,對太皇太后的孝悌之心天下皆知,文武百官上行下效,想到這處,他才來了碧梧院。
謝桐聽完他的話,定定地看向他,神色冷淡地說:“宋允,往後你只當沒我這個母親吧。”
這句話說出口的同時她心底絞痛,想起了多年前懷宋允時,那是她的第一胎,沒有經驗。
別人說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她便全都忌了口,生怕會有什麼閃失。
頭幾個月她孕吐得很厲害,想吃的要忌口,不想吃的強吃下去會吐出來,折騰得整個人像是病了一場,懨懨得沒什麼精神。
後來不吐了,肚子沉得她不舒服又整宿整宿地睡不好,頭髮也大把大把地掉。
好不容易熬到生產,足足疼了兩日,才將孩子生下來。
死去活來了一回,她暈厥前,讓嬤嬤把孩子抱來看了一眼,皺巴巴的小臉明明不好看,她卻笑了出來,受的那些苦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可現在她看著宋允,只有陌生,再沒了骨血相連的滿腔愛意。
宋允臉色一沉,腦中有根弦繃了起來。
她這是不要他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