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雲勸說道:“可您不肯讓大夫看您的傷,也不塗五殿下給的傷藥,腕上是會留疤的,夫人日後知道了,還不知要如何傷心。”
宋十鳶搖了搖頭,固執地道:“別跟母親說,你快去睡吧,這幾日府裡事多,睡足了才有精神。”
將纖雲打發去耳房後,宋十鳶躺了下來,她不是一個喜歡內耗的人,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反覆去懊悔也於事無補。
這世上的爭鬥,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沒人能盡在掌握之中。
但是她不喜歡在同一個地方跌倒。
吸取教訓,總結經驗,再也不要犯同樣的錯誤才最重要。
翌日,一夜都未曾睡好,耳邊總傳來慘叫哀嚎之聲的宋懷壁,晨起上朝,推開房門,就瞧見了院中的大片血跡,他臉色有些白裡透青。
對著金福斥道:“不是叫你將屍體弄出去了,庭院怎麼沒打掃?”
金福眼圈青黑,五更天城門剛開,他就帶人將那四個健僕的屍體拉去了城外的亂葬崗,一夜都沒怎麼閤眼。
“小的吩咐雜役打掃了,應是夜裡太暗,沒能清洗乾淨。”
宋懷壁不敢多看那片血跡,墊著腳踩在乾淨的青石板上走了出去,他好奇謝桐的身子怎麼樣了,有沒有醒轉過來,但又怕她醒來知道了昨晚的事,會提著梅花槍過來跟他索命。
猶豫再三,宋懷壁還是沒拐去碧梧院,坐上軟轎上朝去了。
在他出門之前,宋十鳶也套了馬車去了都察院經歷司都事張直的府上,正巧趕在張直上衙前。
她面頰紅腫並未遮擋,眼眸紅紅地遞了帖子,對守門的小廝道:“我是工部侍郎宋懷壁的女兒,替母親來拜訪張夫人。”
張直本欲上馬車,聞言止住動作,朝她道:“怎如此狼狽?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我……”宋十鳶欲言又止,只垂頭抹淚,哽咽著道,“我想見張夫人。”
“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張直溫煦地道,“與我說也是一樣的,我夫人還未起身,你若見她恐怕還要等上片刻。”
宋十鳶手指絞著帕子,似猶豫一般,好一會兒終於哽咽開口道:“張大人,我急著回去照顧母親,不好耽擱時間,只能先說給您聽,勞您幫忙轉告給張夫人。”
張直年過三十,家中也有一個女兒,見她哭得這般傷心,兩頰上的傷分明是被掌摑出來的,他聲音溫和地道:“你只管說。”
“我家裡的事實不該同外人講的,可我和母親實在是沒法子了。”她捏著帕子,無聲落淚道,“我父親要抬外室進門做平妻,逼得我母親沒法子答應了,他還想拿我母親的嫁妝去外室家裡下聘,被我母親給駁斥了。”
“昨夜我母親被我兄長氣得急火攻心吐血暈厥,哪料想我父親帶著惡僕衝進了院子裡,想要趁著我母親昏迷不醒之時,奪去管家之權,再將我和母親給幽禁在院子裡。”
她故意拿著帕子去擦拭眼淚,不經意地露出了一雙血肉淋漓的手腕,“我怕他不給母親請郎中看病,便攔住了他,誰知我父親竟將我痛打了一番,差點要了我的命,後來好在客居在府上的五皇子聽到動靜過來阻攔,否則……”
她哭得更傷心了,彷彿後怕一般,不敢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