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甲嘆了一口氣,他仍然記得幾年前孃家人是何等兇悍,孫旺家人口少,好在孫旺叔叔大爺不少,這才沒被欺負了,加上縣衙捕快來的也算及時,才沒釀成大禍,如今又要動那女人的墳,孃家人能幹?一旦得了訊息,帶人衝來,即便當時有縣衙中人在他們不敢如何,可等縣衙的人走了呢?那戶人家可是遠近聞名,極不講理。
裡甲心中正琢磨著如何說服鄰村孃家人,婦人攙扶著一位白髮老頭出現在正房門口。
孩子的哭聲仍舊在,想來是屋裡祖母在看著,賈川聽得忍不住皺眉,聽哭聲比之前弱了很多,想來是沒勁兒了,若是日日如此,這孩子還能撐多久?“一切全憑捕頭做主。”老頭在婦人的攙扶下,朝高雲天深深一揖。
“那頭……能同意?當年差點鬧出人命,如今你家可沒那麼多人幫了。”裡甲好心提醒著老頭。
老頭又朝高雲天深深一揖:“全憑捕頭做主。”
高雲天挺直胸膛,說:“這樣,我命人去與那家說清楚。”
說罷,高雲天轉身與身後兩名捕快低聲交代了幾句,二人騎驢走了。
“你們若沒有異議,我便命人去請鄭道士了?”高雲天高聲問。
老頭又是深深一揖,賈川都怕他一下噶過去,忙說:“你身體不行,便不要行禮了,有話直說便可,我們既然來了,除非你們不願意,不然定會管到底。”
老頭激動地渾身發抖,那婦人也掩面低泣。
賈川心中嘆了口氣,他知道眼前這個老頭,看著是老頭,實則也就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被生活摧殘成這副模樣,可見這孫家的日子何其艱難,如今又被他們騙……
賈川想著既然省下些鈔銀,便用在給孩子看病上吧,但為了以往萬一,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
“內個,你們要清楚一件事,當初是你們先做錯了,才有今日的禍患,但時日已久,我們盡力而為,若是最終無果,你們莫要怨懟。”賈川溫和的說。
“不怨懟不怨懟,只是……”
“哎呀,都說過了,不用你們掏一文錢。”裡甲嚷嚷了一句。
老頭舒了一口氣。
……
其實老鄭頭也跟著來了,只不過沒跟著進村,按照賈川的預計,他們到了孫家需要費一些口舌,然後許下些銀錢,再派人去村外叫老鄭頭。
哪知來了之後這般順利,孫家自己便遞上藉口,可既然說是道士,老鄭頭總要穿上道袍才行,如此一來便費了些時間。
等老鄭頭一身道袍,揹著箱子匆匆下驢,已是午時。
賈川他們沒有等在屋中,屋裡太味兒了,說不清是什麼味兒,各種臭味混雜一起還帶著一股藥味,難聞的很,裡甲索性張羅著幾人坐在院中等。
老鄭頭一身道袍佝僂著背匆匆走進來的時候,不說沒有半分道家仙骨,與孫家老頭竟是有幾分相像,賈川忙起身喊了一聲:“道長辛苦!”
老鄭頭反應過來,雙手合十:“貧僧……”
“道長趕路趕的著實辛苦,咱們還是即刻起墳開棺吧。”
賈川打斷老鄭頭胡說八道了一句,高雲天起身也跟著語無倫次道:“對,道長累了,咱們要趕緊動手才是。”
裡甲有點蒙,卻也跟著站了起來。
這時去鄰村孃家的捕快回來了,說是頗費了些口舌,除了鈔銀還嚇唬了一通才說好了。
按理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所以高雲天和賈川一開始並未將孃家當做一個麻煩。
但是裡甲清楚那家人的德行,莫說沾了些關係,只要八竿子能夠到,那邊也要鬧上一鬧,萬一能佔些便宜呢,這家人若是好相與的,又怎會將閨女嫁到孫家來。
所以捕快說費了些口舌,那家人漫天要價,賈川和高雲天覺著不可思議,裡甲覺著意料之中。
高雲天說:“早知如此,便不去知會他們,他們又能如何?”
裡甲擺手說:“高捕頭不知這家人,無理還要攪上三分,若是沒有提前知會,他們知道後定會跑來大鬧,他們可不管你們是不是衙門裡的人,他們眼中除了鈔銀,便無其他!何為刁民?他們一家便是。”
裡甲說的激動,唾沫星子橫飛,賈川看了眼老鄭頭,示意他趕緊找個藉口去墳地,老鄭頭收到,清了下嗓子說:“我掐指一算,午時末是良辰,宜挖墳,不是,宜做法。”
賈川無語的看了看老鄭頭,腦子裡琢磨著如何往回拽拽,裡甲湊上來低聲說:“放心,我幫你們兜著。”
賈川愣了一下,高雲天卻拍了拍裡甲的肩膀說:“以後有事去縣衙找我!”
裡甲又低聲問:“可是當年……死的蹊蹺?”
高雲天驚訝的問:“我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賈川卻低聲問:“你當年便覺出不對了?”
裡甲點頭又將聲音壓低幾分,賈川恨不得湊到裡甲嘴邊才能聽清楚。
“馬家這個姑娘人很老實的,下面四個四個弟弟妹妹,從小被家裡人欺負著,別管嫁去誰家都比在馬家強,她有啥想不開的?就算想不開也得慢慢想不開,怎會在成婚轉日便自盡?”
賈川忙問:“你覺著可能是因為啥?”
裡甲忙擺手說:“我可說不好,只是想不通罷了。”
高雲天哎呀了一聲說:“趕緊走吧,夜長夢多。”
裡甲朝屋裡喊了一句:“道長到了,我們直接去地裡了,墳在哪我知道,你們就別動了。”
賈川問:“不是說孫旺一會兒就回來嗎?”
裡甲搖了搖頭,指了指院外,幾人朝院外走去,剛過了院門,便看到兩人興沖沖的穿過圍觀人群朝孫家跑來,裡甲嘟囔了一句:“他們跑來幹啥?”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