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治鐵成器,取已炒熟鐵為之。先鑄鐵成砧,以為受錘之地。諺雲萬器以鉗為祖,非無稽之說也。凡出爐熟鐵名曰毛鐵。受鍛之時,十耗其三為鐵華、鐵落。”
“……凡鐵性逐節黏合,塗上黃泥於介面之上,入火揮槌,泥滓成枵而去,取其神氣為媒合。膠結之後非灼紅斧斬,永不可斷也。凡熟鐵、鋼鐵已經爐錘,水火未濟,其質未堅。乘其出火之時入清水淬之,名曰健鋼、健鐵。言乎未健之時為鋼為鐵,弱性猶存也。”
12月28日,在始興堡的鐵匠鋪旁邊,蓋了一座簡易木棚。
在裡面,一座實驗性的小高爐被立了起來,爐底木炭燒得正旺,將高爐內的鐵料很快化成了鐵水。
幾名穿越眾不顧此間炙熱的溫度,全都汗水淋漓地圍聚在高爐旁,眼睛死死盯著那攤鐵水逐漸凝固成鐵砧,隨即便指導著幾名匠人在餘溫未去之時,開始鍛打。
在遠離小高爐的一張木桌上,赫然擺放著一本淘自大明的《生熟鍊鐵爐》,書頁也已翻至第四卷《錘鍛》篇。
這部分記載和描述的正是名為“灌鋼法”的鍊鋼工藝,以及相應的煉製步驟。
當然,上的說明也只是籠而概之,語焉不詳,即使對照其所述流程工藝,也不一定能煉出合格的鋼鐵。
因而,此番鋼鐵煉製試驗皆以兩名來自佛山的鐵匠為主,《生熟鍊鐵爐》資料為輔助說明。
鐵匠們先將熟鐵打成薄片,長約寸半,寬度約為指頭寬。隨即便把生鐵放置在熟鐵片上,並用泥漿包裹,再放入高爐中,鼓風加熱。
在高溫的作用下,生鐵先熔化,滲入熟鐵中,兩者融合。
最後將其取出,進行反覆捶打,再熔鍊、再捶打,直到達到所需的鋼材品質。
灌鋼發明時間似可追溯到漢魏晉時期,成熟於宋明。
而且,灌鋼以生鐵和可鍛鐵作為原料,灌煉操作在生鐵熔點以上進行,因此生產率比較高,渣、鐵分離比較好。
人們可以透過控制原料配比和鼓風等操作來控制產品成分,因此產品質量也比較好。
在歐洲坩堝液態鍊鋼法發明以前(1740年),全世界所有的制鋼工藝基本上屬於固態冶煉和半液態冶煉,渣、鐵分離比較難。
像灌鋼這樣,成分比較容易控制,渣、鐵分離也比較好,在這個時期,絕對屬於制鋼技術中“高精尖”的存在。
然而,制鐵匠穆順安卻告訴穿越眾,在蕪湖地區還傳出一種更為先進的制鋼技術,蘇鋼。
這是一種在以往灌鋼法技術基礎上的進一步技術改良,很多人將這種技術又稱為生鐵淋口。
也就是將生鐵與熟鐵並鑄,等到生鐵開始變成流動狀態的時候,將這些熔化的鐵水淋入熟鐵中,生成蘇鋼。
而根據這項技術的啟發,大明的鐵匠們又延伸出了用於表面快速硬化處理的擦滲技術(就是將需要進行區域性硬化處理的低碳鋼加熱,然後用一塊生鐵快速摩擦加熱區,然後在浸入水或油裡面片刻後抽出放涼,然後可以得到硬化極其不均勻的表面中碳鋼)。
值得一提的是,蘇鋼法在全世界的冶金技術裡,當屬獨一份的,只有大明才有這個獨特的鋼材加工技術。
儘管以後世冶金技術的標準參考下,蘇鋼技術的生產工具依然是簡陋,用料單純,而且耗能極大,但生產操作的過程中卻又完全符合現代冶金原理。
更難得的是,這是一種可以不用坩堝,僅僅以淋鐵氧化的方式做到渣、鐵分離。
在更先進的冶金工具普及前,蘇鋼技術依然還是一個能生產合格工具鋼的方法。
即使,在19世紀末期,歐洲以坩堝模式煉製出的鋼坯質量,也沒有完全超越大明時期的蘇鋼。
這種技術,一直在20世紀50-60年代依舊還在使用。
可以說,在更加精密的工業冶金技術之前,蘇鋼就是最先進的制鋼技術。
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