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晚,我是墨七娘畫裡的鬼
腳下的地面龜裂,裂縫中湧出濃稠黑霧。
哀嚎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似千人哭喊,萬魂嘶吼。
緊接著,一團模糊人形自地底升起,面孔不斷變幻時而是少年書生,時而是老嫗乞丐,時而是披甲將軍百張臉,百種死狀,皆含不甘。
怨傀。
禁庫的守墓者,由歷代枉死獄卒與囚犯怨念聚合而成。
無意識,無語言,唯有一條執念:殺盡一切入侵者。
它抬起手,一根枯指對準陳長壽。
剎那間,整片碑林崩塌!
碎石在空中化為千柄骨刃,裹挾著陰煞之氣,如暴雨傾瀉!
陳長壽暴退,【通明步法】施展到極致,身形如煙似幻,在骨刃縫隙間穿梭。
可對方太快,太瘋,根本不講章法,純粹是以命搏命的殺招。
嗤啦衣袍撕裂,肩頭飆出血線。
砰!背部撞上石柱,五臟震盪。
他喘息急促,瞳孔收縮。
這東西不怕功法相剋,不懼威壓震懾,甚至連神識干擾都無效。
它是仇恨的具象,是體制冤屈的化身,只能用速度打破僵局。
可他已經避無可避。
最後一排骨刃已臨面門,寒光刺目。
生死一線間,他猛然抬手按向胸口,識海中系統介面瘋狂閃爍:
【警告!檢測到致命危機!】
【千面摹形冷卻中無法再次擬態相同身份】
【是否啟動多重輪轉擬態?風險:血脈暴走、神魂撕裂】
電光石火之間,陳長壽
下一瞬,他沒有選擇任何一張臉。
而是讓三種血脈之力在體內極速交替流轉,鐵脊之堅、寒髓之冷、赤心之烈,在經脈中形成混亂渦流!
面容開始劇烈扭曲,不再是某個人的模樣,而是一種介於生死之間的混沌狀態。
風止,刃停。
就連怨傀,也微微一頓。
暴雨如注,荒坡泥濘。
陳長壽趴伏在斷崖邊緣,體內三股血脈殘力仍在衝撞,經脈如被刀割。
他強撐起身。
寒雨抽打在他臉上,混著血水流入嘴角,腥鹹中帶著一絲麻木的鐵鏽味。
他的身體像是被人從內到外撕裂過一遍,每一塊骨頭都在呻吟,每一寸經絡都佈滿裂痕般的痛楚。
那是強行輪轉三種異種血脈的代價鐵脊衛的剛猛、寒髓衛的陰蝕、赤心衛的熾烈,在他狹窄的煉氣三層軀殼裡激烈碰撞,如同三頭兇獸爭食一具凡胎。
可他還活著。
這本身就是奇蹟。
剛才那一瞬,當骨刃即將洞穿眉心時,他賭上了全部理智。
【千面摹形】本不能在冷卻期內複用,但系統給出的“多重輪轉擬態”選項,卻是一條通往神魂崩解的絕路。
他沒有選擇模仿任何一人,而是讓三股血脈之力在經脈中高速交替運轉,形成一種詭異的“氣息塌陷”既非生,也非死;既非人,也非鬼。
那是一種連怨傀都無法識別的狀態:偽死之軀。
緊接著,舌尖爆裂,精血噴出。
那口融合了三族精粹的血霧,在【饕餮胃囊結晶】的作用下迅速蒸發,化作一股被吞噬殆盡的生命波動假象。
那是他在前幾日拓印一隻餓鬼道妖物時順手複製的小神通,原本只是當作備用逃生手段,沒想到今日竟成了救命稻草。
怨傀遲疑了。
那一瞬間的停滯,不是因為智慧,而是源於本能的困惑獵物的氣息消失了。
它感知不到生命,也就失去了殺戮的意義。
就在那一刻,陳長壽翻滾而出,掌心拍向機關樞鈕。
最後一道青銅閘門轟然開啟,背後是深不見底的通風井。
他毫不猶豫地躍入黑暗,任由狂風與亂流將自己甩向未知的深淵。
現在,他終於爬了出來。
身下的泥地吸飽了雨水,像一張貪婪的嘴試圖將他拖回地底。
他掙扎著坐起,顫抖的手探入懷中那枚黑色石片還在,邊緣鋒利如刀,表面隱約有符文流轉,彷彿蘊藏著某種沉睡的意志。
【儲存空間+1】
【解鎖“因果遮蔽符(殘)”圖紙】
系統提示靜靜浮現在識海,卻如驚雷炸響。
儲存空間擴容意味著他能攜帶更多底牌,而那張殘缺符籙圖紙或許正是對抗《鎮獄經》“照真形”之力的關鍵。
他咧嘴一笑,牽動傷口,疼得倒抽冷氣,卻仍從懷裡掏出一塊早已泡發的乾糧塞進嘴裡。
咀嚼的動作機械而堅定,像是在宣告:我還活著,還能吃,就還沒輸。
頭頂烏雲裂開一道縫隙,星河傾瀉而下。
“你們都想讓我死,可我現在,連死都能裝了。”他喃喃低語,眼底卻沒有半分輕鬆。
他知道,禁庫不會允許入侵者安然離去。
今夜的一切,已在冥冥之中刻下烙印,那塊石碑上的八個字,“唯懼因果照真形”,不會只是警告。
而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千里之外,黑暗殿宇中的那句低語:“讓他繼續走,走到‘他們’也怕的地方。”
誰是“他們”?
又是誰,在等著一個苟在天牢百年的小小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