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剛一趕來,就聽見了這句話。
他一聽問展玉燕在下山路上再次受襲,火急火燎地趕來。
就看見宣平侯府的世子謝懷英,對著他的養母說,要拆了枯月觀,將他的養母賣到窯子裡去做娼妓。
他的母親,他東恆國先帝的皇貴妃,他親封的玄玉真人,要被一個二等侯府的世子,賣去窯子裡做娼妓!
盈珠瞥見皇帝瞬間黑沉下來的臉,再看謝懷英一無所知,仍舊高高在上狠戾放肆的神情,差點就繃不住笑出聲來。
就連泰山崩於前也色不變的江竟雲也微微睜大了眼睛,在心底驚歎著謝懷英的莽撞與愚蠢。
謝懷英卻是不知,他打量著展玉燕,目光挑剔地落在她洗的發白的道袍上。
“既是修行之人,就該兩耳不聞窗外事,潛心修道才是,多管閒事對你沒有好處,老道姑。”
他輕蔑地轉過頭,正要繼續去抓盈珠,眼角餘光卻瞥見一道身影迅速靠近,然後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他又一次被踹飛了。
接連被踹兩次,第二次還正正好踹在第一次被踹的地方,謝懷英疼得眼前發黑,張口就罵:“是哪個狗雜種不要命了敢——”
他止住了聲,身體彷彿被定住一般,驚恐地看向來人。
皇帝的臉陰沉得可怕,他看著他森然一笑:“是朕。”
那一瞬間,謝懷英彷彿看到了自己原本繁花似錦的前程轟然倒塌。
“陛、陛、陛下!”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跪下去,頭深深地磕在鋪滿碎石的山路上,尖銳的石子生生嵌入血肉中也不敢抬頭:“微臣不知陛下駕到,口出狂言冒犯陛下,罪該萬死!”
“你確實該死。”
皇帝俯下身去,拎著謝懷英的領子,將人提起來,面向展玉燕。
“你知道那是誰嗎?”
展玉燕仍舊靜靜立在原地,那張蒼老深沉的面容始終波瀾不驚。
謝懷英再沒了方才的不屑與鄙夷,只餘滿心恐懼。
那是誰?
竟然能讓向來好脾氣的陛下動這樣大的怒火?
瘋狂地在腦中思索起來。可展玉燕自請離宮時他不過四歲,展玉燕離宮后皇帝又封鎖了訊息,京城少有人知道先帝的皇貴妃就在城外百里的流雲山上清修。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誰。
謝懷英幾乎被皇帝陰沉可怖的語氣嚇破了膽,他抖著嗓子回:“微臣愚鈍,不知那位女冠是……”
“你口中的老道姑,是朕親封的玄玉真人,是先帝的皇貴妃,也是朕的母親。”
謝懷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一癱。
完了。
他腦海裡只回蕩著這兩個字。
他罵了陛下的養母,他還要將先帝的皇貴妃賣去窯子裡做娼妓!
他雙眼發直,唇瓣哆嗦,木愣愣地坐在地上,臉色一時間竟然比盈珠受過傷的人還要白。
他發著抖,襠下慢慢洇開水跡,騷臭的味道瞬間瀰漫。
皇帝嫌惡地鬆開拎著他衣領的手,快步上前去關心展玉燕。
“母親,兒子來遲了,叫母親無端受辱,是兒子不孝。”
“不關你的事。”
展玉燕清清淡淡地瞥了地上發愣的謝懷英一眼,上前幾步來到盈珠身邊。
“怎麼樣?還挺得住嗎?”
皇帝這才發現盈珠肩膀上沁出的殷紅血色,他看向江竟雲:“這是怎麼回事?”
江竟雲還沒回答,盈珠就扯住了展玉燕的袖子,急切地向後望:“觀主,我妹妹,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