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振奮精神,直直衝下山坡。
可哪知衝殺一陣後,抬眼看去,卻發現那白袍攜著阿雪已然不見蹤影。
他還以為二人已然被俘,忍不住嘶聲大叫:“阿雪!”當即直衝向脫歡帥旗。
另一邊。
阿雪呆呆地看著任韶揚帶著自己,施施然地飛走在陣中。二人明明都身穿白衣,可此時的元軍竟然對面前大敵視而不見?迎面幾股馬隊奔來,卻好似看不見他們,直直朝著身後梁蕭殺去。
“任大哥,你這是障眼法嗎?”
任韶揚腳步愈發迅疾,閒閒地道:“這功夫叫做‘舍心式’,我從中悟出的,便是可以騙過對手六識,潛行斂息的法門,謂之:藏形匿影。”
阿雪聽得大為驚訝,忍不住驚呼:“帶著阿雪也能藏形?”
“當然。”任韶揚漫不經意地道,“任某身懷這‘藏形匿影’,足可稱得上天下第一刺客,無形無影,來去倏忽,防不勝防!”
就在這時,又是一隊騎兵迎面而來,阿雪心頭一沉。
任韶揚卻不避不讓、徑直迎上。
阿雪心子猛地提起,連忙捂嘴,生怕叫出聲來。
只見任韶揚面帶微笑,瞳孔急顫不止,眼看雙方接近,腳步一變,好似小貓踮腳,左搖右晃,如行雲流水一般繞過來兵,如影如魅,悄無聲息。
騎兵只覺一陣微風拂過,衣帶飄飛,然而一無所覺,只盯著遠處的梁蕭,渾沒發現兩個大活人從眼前經過。
阿雪心中怪訝,忍不住抬頭定定看著他。
任韶揚笑道:“怎麼了?”
阿雪驚醒過來,驚喜道:“任大哥真是天下第一刺客,阿雪服啦!”
任韶揚哈哈一笑:“阿雪妹子,準備好了,咱們要去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
阿雪聞言,小臉頓時嚴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突然,阿雪只覺周遭一空,隨後眼前一亮。
抬頭一看,猛地和一身穿金絲盤龍甲的巨酋對視。
只見此人高顴卷鬚,一臉威嚴尊貴。
“啊,任大哥,就是他!”阿雪在任韶揚耳邊小聲道,“他就是脫歡!”
任韶揚微微一笑,輕聲道:“好。”
聲音雖小,可在脫歡耳朵裡好似天雷炸響!他猛地睜大眼睛,高叫:“誰”呼聲未絕,一縷藍光閃爍,戛然而止。
這一聲雖然叫了一半,卻也驚醒了眾多身邊高手。
一白衣人武功武功最高,此人五旬年紀,鼻高目深,頭上白髮如佛陀般堆在頭頂。
他名為賀陀羅,乃是印度高手,亦是此時梁蕭最大的對手。
只是賀陀羅此刻面色駭然,因為他猛見一白袍人攜著阿雪倏現場中。
正對面脫歡王子頭顱“噗”地被熱血沖天而起,直飛幾丈,俯瞰全場。
“啊~!大帥死了!”
眾武士肝膽俱裂,齊聲驚呼。
任韶揚睥睨四顧,微微一笑,大袖飛舞,縱身而起,彷彿白雲出岫,輕飄飄向遠處飛走。
這時候,眾人方才醒悟,招呼弓箭手彎弓搭箭,百箭齊發。
任韶揚不閃不讓,劍刃刷地撐開,嗚嗚急轉,羽箭射登時四面彈開,反中不少兵卒。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白影翩翩,已然朝著東南飄走。
就聽任韶揚大笑聲傳來:“梁蕭,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梁蕭對於任韶揚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之舉,也是看在眼裡,不勝駭異。
如今見他攜著阿雪全身而退,霎時間,胸中熱血滾燙如火,亦是大叫道:“敢不從命!”刷刷兩槍開啟退路,飛馳而出,緊隨其後。
此刻,眾軍眼看主將慘死,登時大怒,上馬彎弓,亡命追逼。
此刻天色已然熹微,卻依舊烏雲籠罩。
前方嘩嘩有聲,似有流水。
梁蕭狂奔不休,臉上被荊棘樹枝刮出道道傷痕,也是渾然不覺。
奔出一程,倏爾眼前一亮,敢情林子到了盡頭。
放眼望去,一條江水襟山連海,甚是闊遠,原來他已經跑到錢塘江畔。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哥哥!”
梁蕭猛地一震,連忙滾落馬下,身形一轉,忽地掠出丈餘將一道身影抱入懷中。
“阿雪!”
阿雪見了他,歡喜無限,秀目中頓時淚光漣漣。
二人此刻歷經生死,緊緊相擁。
梁蕭低頭看去,只見阿雪雖周身血跡斑斑,可一對秀目燦若星子,滿是劫後餘生的笑意。
“哥哥,我想死你啦!”
耳聽阿雪的歡呼,梁蕭一時間淚流滿面,緊緊摟住她,道:“傻丫頭,你,你嚇死我了。”
阿雪臉一紅,垂頭捻著衣角。
梁蕭繼續問道:“你傷的怎麼樣?”
阿雪聽到這裡,連忙將頭抬起,指著江畔叫道:“哥哥,阿雪沒事!若非任大哥出手相救,阿雪可真的見不到你哩!”
梁蕭這才猛然驚醒,抬頭望去,就見那白袍人正背對他們,俯瞰大江入海,意態瀟灑。
很奇特的是,明明是海天一線,壯闊無比的景象,可在那人背影的映襯下,竟成了微不足道之物。
甚至這浩渺無際的廣闊蒼穹,全成了這人身周的一泓淡影。
梁蕭心中劇震:“這人何時出現,怎麼我剛剛掃視一眼竟完全忽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