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韶揚此刻卻不看他,反而目光如火炬一般,遙望遠處山谷,閒閒地說道:“胡不胡說無所謂。也不需要你認同,我只是些微的有些傷心罷了。”
“傷心?”道人疑惑不解,冷笑道,“你他孃的踩著老子的胸口,你還傷心?”
任韶揚長嘆道:“任某繼承崑崙掌門“劍神”卓凌昭的劍術,如今,卻要宰了此方江湖的崑崙門人。”
目光一垂,“你說我該不該傷心?”
卓凌昭是誰?敢叫劍神?
天下除了燕南天,誰敢稱劍神!還崑崙掌門,前輩裡也沒誰敢這麼牛逼啊!
道人疑惑至極,可聽他說要宰了自己,嚇得面無人色,連忙道:“大,大俠,您既然有崑崙前輩傳承,自與本門有香火情。何不化干戈為玉帛,放了貧道,結個善緣?”
任韶揚道:“我說了,我看到了謊言的表情。你還在騙我。”
道人脫口而出:“我沒有”
可任韶揚不等他說完,足尖一點,只聽喀喇喇一陣亂響,那道人胸骨碎裂,一時臟腑盡碎,血淤其間,整個人雙眼赤紅,登時了賬。
“瘸子,瘸子,這邊!”
紅袖的聲音從車裡傳來,任韶揚大步走了過去。
就見小叫花從車廂裡掏出一頂如鳥巢一般的斗笠,不由分說地戴在他頭上。
另一邊的定安也被帶了這亂糟糟的斗笠,正看著任韶揚嘎嘎樂。
任韶揚微微一笑,揉了揉紅袖的丸子頭,然後轉身看向那處山壁。
“入谷如登天,來人走這邊。”
定安縱身飛到車頂,來了一句:“字寫得還真不錯嘞!”
紅袖亦是點頭:“寫字的人,是個純粹的惡人。”想了想,然後繼續道,“比起血刀老祖還差一點的惡人。”
“那就不算啥。”任韶揚坐上車,揮鞭駕著驢車前進,“血刀老祖我都能把他挫骨揚灰,這些惡人,還真不夠看了。”
小叫花眨了眨大眼睛,緊張問道:“瘸子,你也要對他們不擇手段嗎?”
“看他們。”任韶揚隨意說道,“還是那句話,以彼之道,還施十倍彼身。”
紅袖搖了搖頭:“你呀,修成‘目明式’之後,咋性格愈發冷酷了呢?”
“是啊,韶揚。”定安在車頂探出頭來,亂糟糟的斗笠戴在頭上,蠢萌蠢萌的,“感覺跟曹少欽似的,又囂張又冷冽!”
“舍心、目明、耳聰三式,既放大自身武功,也會放大自身性格。所以有曹少欽的囂張,也有血刀老祖的求活。”
定安問道:“瘸子,你的性格放大了什麼?”
任韶揚輕笑道:“慈悲。”
“噗!”*2小叫花和定安笑噴了。
“瘸子,我看你是說假話被放大了!”
任韶揚悠悠道:“有種慈悲,叫做尊重天道。我心存善念,故看起來冷血無情。”
車輪吱嘎聲夾雜著風雨雷電聲,響徹在這條入谷小徑裡。
小叫花嘆了口氣:“金剛怒目,眼中盡是慈悲。菩薩低眉,目中盡是無情。瘸子,你是真了不得了。”
驢車繼續前行,只是入谷的山路更見崎嶇,定安和小叫花便都下了車。
任韶揚解開了驢子的套索,讓紅袖坐上去,倒騎驢,由定安牽著。
而他則一晃肩膀,將車“嗖”地挑到半空,隨後單臂擎天,將這個長過一丈,高約八尺的車廂,輕巧地舉了起來。
而後任韶揚咧嘴一笑,和眾人一步一步地放足而行。
神奇的是,大雨磅礴,山路崎嶇,任韶揚一人舉著車廂,將他上半身遮擋住了,可腳下泥濘,卻絲毫沒有腳印,若山野村夫見此情景,定會驚呼跪拜,虔誠不已。
三人走了幾里後,眼前豁然開朗。
大雨之中,突然奇蹟般出現一片燈火,呈幽藍色,頗為瘮人。
燈火下,一方石碑佇立道旁,上書:“入谷入谷,永不為奴。”
眼前的道路突然平坦,在雨水和燈火下簡直如鏡子一般,光可照人。
小叫花看了眼這石碑,撇了撇嘴:“山壁上寫字的人,被這個刻石碑的殺了。”
“啊?”定安一驚,仔細看了看石碑上的字,問道,“石碑和山壁上的字型一樣啊?”
紅袖解釋說:“刻字石碑的人是刻字山壁的人的徒弟,字形結構一脈相承,顯然是從小養到大的兒徒。”
她說著,跳下驢子,俏步走到石碑前,指著“奴”字最後一“丿”。
“看這裡!”
二人一驢都被吸引,將腦袋湊近。
“這一‘丿’,鋒芒畢露,收筆不住。”小叫花用手在那道筆畫上一抹,就好像揮刀一般,“顯然,雕刻之人想到殺人後的狂喜,自然而然復刻出了當時的一刀。”
“同樣,因為所殺之人是他的師傅,故而這一‘丿’,更具其師字型的精髓。”
定安最近對於練字上癮,連忙也上手去摸,閉目回想石壁上的筆畫,然後睜眼看向紅袖,滿滿的驚歎。
“小叫花,你還真神了,這一‘丿’觸控手感確有不同,確實更深兩分!而且筆畫走向,還真的和山壁上‘天’字的那一撇一模一樣。”
“看來這人真如你所說,就是弒師逆徒,想著‘天’字,哇,這是要一步登天啊!”
任韶揚舉著車廂,連連點頭:“小叫花你這推理斷案的水平,足可以在六扇門當女神探。”
“女神探?”紅袖皺了皺眉,“總感覺不像什麼好詞啊。”
三人哈哈一笑,就連那頭毛色越來越發白的驢子也長大了嘴“夯啊夯啊”地叫著。——ps:稍晚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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