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大勢風雲 仙子叛逆
至於嶺南宋閥,既未反叛,可勸陛下擬旨安撫。等餘賊全滅,再對付江淮軍不遲。”
他的話有點道理,但張須陀有個疑慮。
尤宏達又道:“將軍可是擔心江淮軍發展過快?”
“正是。”
張須陀一臉嚴肅:“此人乃是大隋最大威脅,咱們平賊速度,可不一定能有他快。”
羅士信、秦叔寶程咬金各都看向尤宏達。
忽見他滿臉肅穆,低聲道:“大將軍若想提前與江淮軍決戰,估計得不到認可。如今去到江都,入了宮廷,首先面對的便是宇文閥、獨孤閥與驍果軍,這三方勢力的態度,都是暫求安穩,不與江淮軍相爭,大將軍如何改變?若要按照大將軍的心意行事,恐怕要在陛下面前鬥贏這三方才成。”
張須陀也是明白是這個理,只覺頭疼。
想著先去江都看看什麼情況再說,心中又擔憂江淮大患。
那個人的身份,太特殊了。
張須陀正有所思,忽有快馬趕至河邊,金紫大營一位高手飛躍三丈,跳上船來。
“什麼事?”
尤宏達往前一步,那人遞來急報,雙手呈上。
“尤將軍,這是安陸郡送來的急信!”
尤宏達眉色一變。
拿來給張須陀,張須陀開啟一看,呼吸登時變重。
正是安陸太守魚具容所書:“大將軍,南郡、竟陵郡都已歸附江淮大都督,安陸危矣!”
安陸郡在竟陵郡旁邊,北上是弋陽,已在江淮軍的虎口之下。
這魚太守,只差獻城投降了。
剛剛還在說江淮軍發展快,這會兒就瞬間應驗。
程咬金、秦叔寶與羅士信這才深深體會到張須陀方才的話。
他們看了張須陀一眼,大將軍心夠硬,依然能保持鎮定。
再看尤宏達。
這位鎮寇將軍看罷之後,比張須陀還要鎮定,面帶從容,二目清明,有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感,果有大將風範。
“魚太守怎會將信寄到我們手上?!”
金紫大營的高手道:“另有一信送去江都。”
張須陀擺手讓他退下,只覺大隋前途一片黑暗。
連魚太守都知道,寄去江都的訊息,到不了陛下手中。
“速下江都!”
他一聲令下,軍中再響螺號。
張軍大營的五牙大艦一路從通濟渠下到淮水,才近盱眙,便全軍戒備,提防江淮軍殺至。
然而,江淮軍並未派人攔截他們。
與在白馬湖被滅掉的公孫上哲比,他們這幫人可謂是一帆風順,到山陽,入了邗溝。
鹽郡的韋徹也視若不見,任憑他們出高郵湖,進揚子津……
終南山上,帝踏峰。
秋風過境,層林盡染,悠悠山道忽現兩塊巨大石壁,各懸一石牌匾,刻著“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幾名揹負長劍的慈航弟子從長安返回,穿過七重木門,最終推開那一扇棗紅色大門,入眼便是巨大廣場,廣場後方有一大殿,上書“慈航”。
此處並非東都分設,而是慈航靜齋山門所在。
這些束著長髮的女弟子來到慈航大殿前,看到了一名身著灰袍的女尼正舉目望來,各都加快步伐。
女尼看上去三十歲,青絲盡褪,顯得臉部更加分明,如山川一般靈秀,使人渾忘凡俗。
“齋主。”
慈航弟子一道見禮。
“長安之事如何了?”
一名氣息平穩的年長門人站了出來:“長安城中的那幾大派,各都支援李閥。”
梵清惠微微點頭,眾弟子這才散去。
她目光掃過廣場,又看向大殿內部。
長安的事原本不必她費心,可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像是出了一些狀況,也不知是該喜該憂。
上次去了南陽一趟後,回來即閉關。
那一次,梵清惠也只當徒兒在紅塵走動,達到了煉心效果,沒有太在意。
可是這一次她卻再不能忽視。
紅塵煉心,哪有這樣迅速的。
出於對劍典的瞭解,梵清惠如何猜不到?能這般刻骨銘心,只能是塵世情緣,慈航劍典的情乃是極致的情,極致的愛。
以情煉心,最終斬去。
這才能讓劍典大成,身心空靈,不為外擾。
唯有這等境界,才能進入劍典記載中的第十三章,閉死關。
那是一種徘徊於死亡邊沿的枯禪坐,稍有雜念,立刻全身精血爆裂而亡。
梵清惠幾經思索,邁步朝大殿深處走去。
她這段日子不斷思考,是什麼樣的人,能讓妃暄煉心至此?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天刀宋缺、武林判官謝暉,自己當初遇到這兩位天驕人物,也沒生出這般狀況。
她有些擔心,這個從不需要操心的徒兒,可能練功出了岔子。
梵清惠走到一棟靜謐小院,院中的銀杏樹下,正有一名不似凡俗的空靈仙子在打坐。
許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慈航仙子睜開了澄澈眼眸。
裡面倒映著的某道白影,轉瞬消失。
“師父。”
師妃暄欲要起身問候,梵清惠已坐了下來。
“妃暄,你可有困惑?”
“徒兒有兩個困惑。”
梵清惠示意她繼續說。
“本門選擇,可曾出錯?”
梵清惠搖頭:“這一點早有印證,我們推波助瀾,可化解天下的戾氣紛爭,讓無數人因此受益,少受苦痛。”
她又道:“此事你不必懷疑,你所行所做,定然是為福蒼生,你要相信祖師。”
梵清惠說到“祖師”,師妃暄心神一緊,欲言又止。
梵清惠知悉她的心意,溫和一笑:“你天資絕佳,雖然功力不及為師,但境界可能已在為師之上,但再有天賦的人,也有犯錯的時候,沒有人會因為這點錯誤而怪你。”
師妃暄面帶歉意:“師父,徒兒想問”
“道胎如何能成?”
梵清惠道:“劍心通明斬去一切,先天精神無垢,便從後天成先天道胎,如此才能閉死關。倘若斬得不夠徹底,哪怕達到閉死關的境界,也沒有機會功成。”
“精神無垢,便是忘掉煉心之人嗎?”
望著師妃暄帶有一絲慌亂的表情,梵清惠拉著她的手輕輕一拍:“為師明白你的感受,那種愛恨糾纏乃人之本能要斬去殊為不易,但這正是祖師的智慧所在。”
梵清惠細數宗派過往:
“當年初祖地尼與魔門第一代邪帝謝眺相戀,觀魔道隨想錄,後來因道統分歧而斷去情緣,初祖遁入空門,坐枯禪時頓悟,這才有慈航劍典。她老人家同樣是這般修習的,所以與你所行之事一樣,當心念決絕,煉劍心斬之,不必再有困惑。”
師妃暄微微點頭。
梵清惠忽然問道:“讓你糾結之人,可是南陽那位道門小天師?”
“嗯。”
師妃暄應了一聲,她的表情在梵清惠看來很是正常。
“確實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難怪能吸引你,只是,可惜.”
“不過,他卻是極適合煉心之人。”
她憑自己的經驗猜測:“我看你又有精進,可是將他斬了個七七八八。”
“嗯。”
師妃暄帶著深深歉意:“可徒兒未能將他全部斬去。”
“無妨,凡事不能一蹴而就。”
梵清惠寬慰一聲:“你年紀尚小,便有此成就,已是本門繼初祖之後最有天賦的人,也許你的成就能超越初祖。”
話罷,她站起身來:
“長安的事暫不用你幫手,繼續閉關吧。等出關時,你去一次巴蜀。”
不等師妃暄問,梵清惠就給出解釋:“天下局勢變化之快已到不可預料的地步,凡事都得提前了。”
她話音落下,人也離開這靜謐小院。
銀杏樹下的仙子,也在這個時候長舒一口氣:
“師妃暄啊師妃暄,你做了一件最不該做的事。”
慈航聖女第一次在慈航靜齋內叛逆,她輕拍胸口,想到自己欺騙了師父,內心無比自責。
也許師父真的錯了?
我若是找到正確的路,是不是對師父、宗門有益?她給自己找了個這樣的理由才好受一些。
師妃暄閉上眼睛,上一次從南陽回來時,體會還沒這般深刻。
此次從東都齋院返回終南山,為的便是清淨,沒想到越來越不清淨。
對那個人的印象,已是深入心間,怎麼斬也斬不去。
顯然,已是進入到另外一種劍典也沒有記載過的修煉狀態。
如果梵清惠看到此刻仙姿玉骨的聖女所展露的動人神態,恐怕會懷疑她走火入魔。
而師妃暄的腦海中,則迴盪起一句話:
‘你拿我練功,其實梵齋主也不一定懂。’
道兄,是你對了,妃暄也沒能忘記你。
她從銀杏樹下站起,擰著眉頭,想到了一件極為為難之事。
東都、巴蜀、長安.……
濟陰郡西側,郡城外二十里處一棟破落寺廟內,晚間正升起一堆篝火。
一個老者坐在靠後一點位置,前面兩個小青年,正在篝火旁烤著雞翅膀。
周圍還有一大群人。
正有一名妙齡女子笑望著兩人:“你倆仔細一點,莫要烤糊了。”
“傅大姐放心。”二人異口同聲。
寇仲討好一笑:“是否我將雞翅烤好,你傅大姐就願意教我奕劍術哩?”
徐子陵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你別亂說了好不好。”
傅君婥沒生氣,反覺得這兩小子很投緣,這一路隨著大隊人馬而來,這兩人一直嘰嘰喳喳,十分有趣。
“師姐,這兩個傢伙滿口謊話,你可別被他們騙了。”
奕劍大師的二徒弟傅君瑜在一旁冷聲說道。
寇仲齜牙笑道:“傅二姐你的寶劍在海上丟了,新劍還是我們打出來的,怎能不念我們的好。等我們遇到龍老大,讓他打造一柄寒鐵寶刃,傅二姐一定高興到嘴巴都合不攏。”
傅君瑜怒瞪他們一眼:“我丟劍還不是因為你們,再廢話,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高句麗武學宗師金正宗道:“這兩個小子狡猾,但是有點手藝。這次去到瓦崗寨,就先把他們放到鍋爐房打鐵,返回時,再把他們帶上。”
一旁石龍不說話,默默看著這一切。
周圍一大群高句麗高手,暫時別想走脫。
才出琉球不久,遇到海上大戰,然後上了高麗大船,在海上幾番波折,被高麗宗師察覺。
老老實實跟他們返回平壤,虛以委蛇之下,見到了奕劍大師,接著又與他們一起回到中土。
此次去李密所在,不知又會有什麼么蛾子。
石龍沒多想,只是順其自然。
忽然他身旁的門板傳來動靜,上方昏死過去的英武魁碩青年,終於醒轉過來。
今日打護城河路過,這青年漂在水上,被寇徐二人撈了上來,便一路帶到這裡。
高句麗這幫人也懶得管,就由著他們。
本以為這青年要死,沒想到命這麼硬,竟然活了。
“小仲小陵,你們撿來的這人,他動了。”
寇仲大樂:“我就知道他沒死,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徐子陵朝周圍看了一眼:“算你厲害。”
他們把雞翅膀朝火堆旁一插,這時,那英武青年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他們。
“你小子終於醒了,不枉我抬你一路。”
“小陵,他也是個用劍的。”
“你是怎麼被打落水中的?”
“……”
跋鋒寒暈暈乎乎,聽到一大堆聒噪之言傳入耳中。
兩道人影在眼前晃動,最終定下來,看清了這二人的模樣。
憑藉強大堅韌的意志力,瞬間讓大腦恢復清醒,想到了之前的事。
他本從榆關而下,準備尋大隋高手挑戰。
還要去見識一下,什麼年輕一輩第一人。
過關之後,碰到第一個吸引他的人物,便是個揹著棺材的矮胖人。
對方說什麼請他入棺的荒唐話。
於是拔劍出鞘,與其大戰一場。
結果以慘敗告終,那矮胖人的手段相當恐怖,這一戰他身受重傷,若非正好有一夥馬賊攪局,他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使用人馬合一之術,一路逃到太原郡。
待傷勢好轉,功力又有進步。
這次才出關,便碰上一個姓裘的,幾句話放對,又是一場大戰。
此人亦是兇悍無比,被他打入一身魔氣,差點身死。
巧妙的是,這姓裘的對頭不少,來了一堆黑衣人。
跋鋒寒記得很清楚,這些黑衣人全都魔氣森森,無一不是高手。
雖然出名不成,還遭遇兩敗,但以他強大的心志,這自然算不上什麼。
一邊養傷,一邊往南。
到了濟陰郡附近,路過一條大河,正有一位兩鬢霜白的瀟灑中年人在趕路。
受對方氣質影響,兩敗之後的跋鋒寒戰意更濃。
但戰意才起,便覺得眼前一花。接著雙目暈眩,生死不知。
此時細細一想,心中發寒,知悉撞上了可怕人物。
這大隋,怎麼和自己打聽到的不一樣?跋鋒寒皺著眉頭,沒管那兩個怪異的小子,朝四周看去,他已感受到一眾高手的氣息。
這又給跋某人幹哪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