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這門頭太矮,牌匾斜下,大漢又牛高馬大,周奕抬腳跨過坎時,大漢腦袋一歪直將牌匾撞爛一角。
那大漢昏昏沉沉間腦袋一痛,像是睜開了眼睛。然後又暈了過去。
不妙!
急忙伸手朝其鼻息一探。
還好沒死。
周奕吁了口氣,差點救人不成反補一刀。
入了大殿,瞧見一泥塑佛像眉眼蒙塵,金身早已剝落,露出腐木胎骨,看來有許多年頭。
類似這樣的小寺,他一路見過不少。
大的還有慶安寺。
扶樂這地方比較特殊,城中靠東的慶安寺就是劉隆修的。
這劉隆本是東漢光武帝劉秀手下的驃騎將軍,因戰功被封扶樂侯,他本人信奉佛教,扶樂不少小寺院就是那時留下來的。
當前這座,亦是東漢遺留。
把大漢放好,一邊等他醒一邊打坐練功。
可過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醒轉。
周奕盯著漢子,猶猶豫豫。
“萍水相逢,我已仁至義盡,要不.把他丟在這裡算了?”
“水水.”
那漢子像是有感應一般,似要醒轉,模模糊糊要水。
周奕奔出寺外,用在殿中尋來的破碗在河溝中取一碗清水,摻了調氣之藥,喂大漢服下。
“咕嘟咕嘟.”
他將一碗水喝盡,呼吸逐漸平順,口中不再喊水。
砸了砸嘴,轉而喊道:“淡,好淡.酒.給我酒.”
周奕扶額:“你這樣沒法喝酒。”
聽到他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漢子一驚,乍然轉醒。
二目一睜,一雙豹眼灼灼似電!只是因為虛弱,他的眸光快速暗淡下去,卻將周奕映入瞳仁之中。
“咳,咳”
連咳了好幾聲,大漢捂著胸口,竟然自己雙手撐地坐了起來。
他用力閉緊雙目,再用力睜開,讓自己恢復清醒。
定睛看了看雙手。
沒死那就是被人救了.“咳咳,小兄弟,可是你救的我?”
周奕坦然道:“你在巷中暈倒,是我將你從那些屍體旁扛到這裡的,聽你要水,就給你從河裡舀了一碗,服了點調血理氣之藥。”
大漢聽罷,凝神望來。
沉默數息後,忽然從半坐姿態朝前一跪,磕頭便拜:“恩公!”
周奕沒想到他反應這般大,不習慣被別人跪拜,忙上前將他扶起。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感覺這漢子是性情中人,但周奕輾轉幾遭,便多了些防人之心,“老兄是何方人士?”
大漢咳了一聲,沒見猶豫:“我是曹州濟陰縣人。”
周奕想到那通緝榜文,暗自點頭:“追殺你的又是些什麼人?”
“有張須陀的手下,不過已經被我甩開。在此地拼殺的,咳咳,卻都是鷹揚派的走狗。”
大漢滿臉慍怒,緩了一口氣道:“鷹揚派一向甘為朝廷鷹犬,見楊廣靠不住,他們便見風使舵,討好突厥人。
我在梁王臺附近與他們鬧了矛盾,鷹揚派的人便接了官署榜文,想要殺我。”
“可追來此地的,只是小貓三兩隻。”
他伸手撫摸胸口上的刀傷:“這些外傷其實不打緊,單某的傷勢主要還是張須陀留下的。”
周奕聽他娓娓道來,還想追問。
忽一聽“單某”二字,登時朝大漢面目細看。
他一雙豹眼,面若重棗,濃眉斜飛入鬢。肩臂肌肉墳起,似藏千鈞之力。
這面相,端得與我太平道大大相合。
若師父瞧見他這身肌肉,必授其為籙生。
周奕的臉上多出一絲笑容來:“還不知單兄大名。”
大漢又咳一聲,拱手道:“沒什麼大名,某家單雄信。”
周奕眼前一亮,曹州濟陰縣,沒錯了!偽鄭單雄信,挺槊追秦王。
沒有重名,真的是這位。
“恩公.認識我?”
單雄信心下疑惑,他縱然受傷虛弱,卻細察到周奕表情有變。
“我與老兄素未謀面,只是你的名字叫我憶起一位故人,因而生出熟悉感。”
周奕徐徐道:“也不用再叫恩公,在下姓周名奕。”
單雄信將這個名字唸叨一遍,他才逃至扶樂周邊不久,並沒有聽聞過。
“這份恩情單某隻要活在世上,絕不敢忘!”
單雄信一拱手:“周兄弟,你現在便離開吧。”
“為何?”
“張須陀的人雖被我甩開,卻一定能追上來。他們的耳目可比鷹揚派那些狗賊靈敏得多,與我在一起太過危險。”
話罷,單雄信摸了摸脹痛的腦門,記不清這是何時受的傷。
周奕瞧著他的腦袋微微有些心虛,立刻提議道:
“既然扶樂城待不得,我們一道出城便是。”
單雄信微微搖頭。
他瞧著周奕,心道‘這小兄弟想必初入江湖,心思單純,不知我眼下境況之兇險,還是不要連累他的好。’
正想拒絕,卻見眼前的小兄弟忽然站直身體,目光看向破寺左邊僧房方向!
他此時受傷,耳力不及尋常十之一二。
“麻煩來了。”
周奕的聲音傳入他耳中,短短几息後,單雄信聽到了響音。
來人速度極快,雜聲才起,人已站到僧房那斑駁的牆壁上!此人四十餘歲,面如刀削,兩道臥蠶眉下,目中殺伐氣極重。兩柄短矛交叉從兩側肩頭冒出,泛著森森寒芒。
單雄信眉頭大皺,認出了來人,咬牙站了起來:“好,來得確實夠快!”
“金紫大營中的高手向來結伴而行,怎麼就來了你一個?張須陀未免太小瞧單某人了!”
單雄信話罷,又對周奕道:“小兄弟,此間事與你無關,快走吧。”
他道出對方來歷,又朝周奕連使眼色,不想叫他枉丟性命。
可是周奕聽罷卻‘傻站’在那裡,心中大感焦急。
‘如此兇險的局勢都沒有看透嗎?’
‘欸,年輕人如此憨傻,怎敢在江湖上行走的!’
若是尋常人就罷了,周奕卻對他有恩。
單雄信沉沉嘆了一口氣,話語軟了幾分,對上方那人道:
“此事與旁人無關,你只要不為難他,單某的人頭,你拿去給張須陀吧!”
又轉頭看向周奕,衝他搖了搖頭。
然而.單雄信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張須陀帳下高手在瞥看他一眼後,注意力似乎就沒有放在他身上了。
身旁的周小兄弟亦是如此。
這二人針鋒相對,彼此對視,動手氣機只在一念之間,故而沒有應他的話。
如此一來,他反倒成了個局外人。
他眼皮一跳,心中疑浪翻騰。
作為張須陀指定要捉拿的反賊,腦門上刻著“功勞”二字,可金紫大營這高手看了他一眼之後,竟沒了興趣。
好像沒了價值一般.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天眷顧,喻某真是大大的走運。”
那高手望著周奕突然冷笑,單雄信心下疑惑,死死盯著他,倒要聽聽他說些什麼。
“雍丘一場大亂,虛無縹緲的道門寶書引得江湖動盪,人潮思湧。”
“鷹揚府軍損失慘重,又引得多方勢力進入外黃、考城,襄邑一帶,就連我家大將軍都被迫撤出與王薄的戰線,轉而南進。”
“沒想到”
“這背後的根源人物,竟在這裡。”
那人笑著對單雄通道:“我將你的腦袋帶回去,將軍會誇我辦事得力,獎勵我半斤燒刀子。”
他一指周奕:“我將這位的人頭帶回去,那可就打了整個虎豹大營的臉。”
“什麼?”單雄信一驚。
他看向周奕,絕難想到這長相儒雅的小兄弟來頭這麼大。
單雄信心想:‘金紫大營的人的見了他,連我的腦袋也瞧不上了。’
看來周兄弟也是個反賊,還是個大反賊。
“虎豹大營的高手連折你手,看來今日我要當心了。”
那人眯眼打量,壓著聲音道:“雍丘天師,你在喻某人心中,可是個極為特殊的人物。”
單雄信眼中,之前溫善的周小兄弟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昂首瞧著金紫大營的高手,無有半分懼色:
“你的話很多,但你死得會很快。”
周奕對單雄通道:“老兄,我與你賭一枚五銖錢。”
單雄信恢復了神采:“怎麼賭?”
周奕道:“只要他拔短矛攻來,我賭他能呼吸的時間,不會有剛才說話時間長。”
單雄信大感有趣,連此時的生死危機也不去考慮了,笑得連連咳嗽:
“好!單某從未遇到周兄弟這麼有意思的人物,就與兄弟賭一把!”
周奕微露笑意,對牆上那人道:“金紫大營的高手,來呀,動手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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