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百川仰頭將藥粉盡數吞下，藥粉入喉的剎那，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反而帶著一絲極淡的甜意，但這甜意轉瞬即逝。
下一刻，丹田內突然掀起驚濤駭浪，一股狂暴的力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像是有岩漿在血管裡奔湧。
血液在血管裡瘋狂奔湧，流速驟然加快了數倍，耳邊響起如雷鳴般的搏動聲，每一次搏動都震得太陽穴突突作痛。
他能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毒瘴被新生的氣血裹挾著向四肢沖刷，所過之處傳來火燒火燎的劇痛，彷彿有無數細針在同時穿刺經脈，又像是被投入滾燙的油鍋，連骨髓都在發燙。
\"呃——\"他忍不住悶哼出聲，指節深深掐進石柱的縫隙裡，留下幾道彎月形的血痕，寒玉石柱的冰涼透過指尖傳來，卻絲毫無法緩解體內的灼痛。
就在這時，石臺上的符文突然劇烈閃爍，暗金色的光紋如鎖鏈般纏上他的四肢，將奔湧的氣血暫時鎖住。
那些被替換出的毒血順著指尖滴落，落在斷靈草的葉片上，草葉瞬間泛起焦黑，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白色的煙氣嫋嫋升起，帶著刺鼻的腥臭味。
而斷靈草卻因此愈發青翠，葉脈中流淌的暗金汁液也更顯活躍，彷彿在貪婪地吸收著毒瘴中的能量。
最痛苦的是識海，過度燃燒魂魄留下的空洞被狂暴的氣血衝擊著，這等衝擊力讓他幾乎要陷入癲狂。
顧百川猛地咬破舌尖，濃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炸開，藉著這陣劇痛保持清醒。他艱難地抬起手，掌心凝聚起微弱的青藍靈力，這靈力與溶洞符文相互呼應，在體表凝成一層薄冰，冰霧繚繞中，終於強行壓制住翻湧的氣血。
半個時辰後，換血散的藥力漸漸平息。顧百川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唇上毫無血色，連指尖都泛著淡淡的青灰，彷彿剛從冰窖中走出，顯然已極度虛弱。
但當他再次內視丹田時，眼中卻閃過一絲光亮——丹田內的靈力清澈了許多，紫黑的毒瘴被壓縮到角落，如同被圈養的困獸，雖仍在掙扎，卻已無法再侵蝕核心靈力。
青藍靈光雖依舊稀薄，卻透著前所未有的純淨，如同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挽起衣袖，只見血管裡流動的血液不再泛著暗綠，在符文光線下呈現出健康的鮮紅，那些被毒瘴侵蝕得發黑的血管內壁，正緩慢地生長出新的內膜，泛著淡淡的粉色。
溶洞中央的靈參突然輕輕搖曳，葉片上的露珠滴落，在石臺上濺起細碎的光霧。顧百川伸出手，指尖剛觸到光霧，靈參便釋放出一股溫和的靈力，順著他的經脈緩緩流淌，如春雨般滋養著他透支的生機。
巖壁上的符文也隨之明亮，暗金色的光帶纏繞在他周身，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外界的窺探與內部的虛弱都牢牢鎖住。
他靠在石柱上，聽著靈泉滴落的聲響，感受著體內緩慢恢復的生機，意識漸漸模糊，這一次，他終於沉入了安穩的睡眠。
第三日清晨，顧百川從昏沉中醒來。陽光透過溶洞頂部的裂隙，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柱，恰好落在他的臉上，帶著微弱的暖意。
他嘗試著挪動身體，左腿傳來一陣僵硬的痠痛，卻已沒有了斷裂的劇痛。他心中一動，扶著石柱，慢慢站起身，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疼得他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鎖骨的傷口上，激起一陣輕微的戰慄。
但他沒有停下，當雙腳穩穩落地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湧上心頭——他能站起來了，這意味著恢復的希望並非虛妄。
他解開胸口的繃帶，驚喜地發現清創後的傷口表面凝結著半透明薄膜，薄膜下新生的肉芽如雨後春筍般探出頭，粉嫩的組織在靈參霧氣中輕輕舒展，邊緣已經開始與周圍的皮肉融合。
他伸手輕輕觸碰，薄膜帶著彈性，傳來微弱的癢意，這是傷口癒合的徵兆。
他緩步走到溶洞的另一側，那裡生長著成片的凝露藤，藤蔓如銀鏈般纏繞在石柱上，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藤間懸掛著珠狀果實，果實呈半透明的琥珀色，裡面盛著晶瑩的液滴，液滴中彷彿封存著星光。
顧百川小心翼翼地摘下幾顆果實，將裡面的液滴收集在一個小巧的瓦罐中。這些液滴接觸到空氣後，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帶著草木的甘甜，他知道這是極好的天然傷藥。
正午時分，顧百川服用了第二份換血散。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提前將身體靠在寒玉石柱上，做好了承受痛苦的準備。
果然，這一次氣血狂潮比首次更加猛烈，丹田內的青藍靈力被攪動成漩渦，與毒瘴展開了激烈的拉鋸，靈力撞擊毒瘴的邊緣，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他運轉《冰蠶訣》引導氣流，這是北蕭城冰蠶軍的獨門心法，靈力在經脈中流轉時，帶著刺骨的寒意，恰好能中和換血散的灼熱。
符文光帶順著經脈遊走，如同一道道枷鎖，將被逼至左臂的毒血透過腕間傷口排出。
黑色的血珠落在斷靈草葉上，瞬間灼出焦黑的小洞，而斷靈草的葉片卻因此更加翠綠欲滴，葉脈中的暗金汁液流動得更加歡快，甚至在葉尖凝聚成了細小的光珠。
傍晚時分，氣血平息後，他在溶洞中慢慢行走，熟悉著逐漸恢復的身體。每走一步，腳下的石子發出輕微的響動，在寂靜的溶洞中格外清晰。
當斗篷下襬掃過地面的靈植時，凝露藤的珠狀果實突然炸裂，琥珀色的液滴濺在他小腿的擦傷處，傷口傳來一陣清涼的暖意，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結痂邊緣微微翹起，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
顧百川心中一動，連忙加快了收集凝露藤汁液的動作，他知道這些天然的傷藥對他後續的恢復至關重要，尤其是在丹藥所剩無幾的情況下。
第五天，顧百川的恢復進入了關鍵階段。清晨的第一縷微光透過溶洞裂隙灑落，照在他蒼白卻已見血色的臉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經過三次換血，他眼底的青黑褪去了大半，舌下也不再泛著鐵鏽味，呼吸變得平穩有力。
最明顯的變化是丹田內的靈力，原本被毒瘴侵蝕的青藍靈光此刻純淨如洗，運轉時雖仍有滯澀之感，卻已能在經脈中順暢流動，那是受損的經脈尚未完全修復的緣故，但比起前幾日的寸步難行，已是天壤之別。
他將最後一枚生骨丹碾碎，粉末與凝露藤汁液調成糊狀，均勻地塗抹在背部猙獰的抓痕上。藥膏接觸面板的瞬間，傳來一陣清涼的麻癢感，那些被血蛭吸盤撕裂的皮肉開始瘋狂生長，邊緣的結痂翹起脫落，露出粉嫩的新肉，在符文光線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他能感覺到筋脈在重新連線，每一寸肌膚的癒合，都像是在重塑一具軀體。
第七日清晨，顧百川從冥想中醒來。他伸展了一下身體，骨骼發出一連串輕微的\"噼啪\"聲，如同久未使用的器械重新運轉。
他驚喜地發現，左腿的斷骨已經徹底癒合，按壓時只有輕微的酸脹，那是骨骼新生後的正常反應，想必陰雨天仍會傳來細微的不適，但已不影響行動。
體表的傷口大多已經結痂脫落，露出淡粉色的新皮，唯有心口那道深可見骨的疤痕仍泛著淡紅，像一條沉睡的紅蛇，提醒著他那日的生死一線。
最令人欣慰的是丹田內的靈力，雖未恢復巔峰狀態，卻已能凝聚成寸許長的光刃，青藍光芒中再無一絲雜色，純淨得如同北蕭城的冰泉。
感受到這些之後顧百川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得是未來的東西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