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作為三賊地盤的交界處,它每天的人流量自然是非常大的,而每個想要進入墨城的人都會經過一個地方,那便是城周外圍的窩棚區。
這裡與那城北的“穢民區”又有所區別,城北的“穢民區”本質上就是城內奴隸的集散地,在嚴格的地理位置上也算是墨城城池中的一部分,而這城周的窩棚區卻是完全在墨城之外,並且在整個墨城的四周全都是窩棚區,這些環繞著的窩棚區好似就像墨城用來抵禦敵人的第一道防線。
而這些窩棚區中所住的人們則基本都是沒有任何工作的流民,他們在這裡吃了上頓沒下頓,就連在那“穢民區”的奴隸們都至少能吃得飽飯,而這些窩棚區的人們則隨時都會被餓死。
他們跟那些“穢民區”的奴隸相比,唯一稱得上比他們好的一點就是他們擁有自由,但是他們不一定有能力把握自由,這才是最可悲的。
剛走到城邊的窩棚區,就聽見一陣壓低的對話聲。兩個流民蹲在棚角,藉著陰影的掩護,偷偷交換著什麼。
顧百川放緩腳步,藉著風的掩護聽著:“聽說了嗎?昨晚狼衛閣來了個大人物,連監工都要低頭哈腰的。”
“是不是那個戴青銅面具的?我聽說有人在廣場上看見他了,戴著一個青銅面具可神秘了,在別人面前威風凜凜的監工都只能點頭哈腰地跟在他的後面。”
“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城內啊?真是奇怪啊!難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顧百川的瞳孔微微收縮,這個時間段突然出現的一個戴著青銅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紫霄賊高層?難道說是他?
他沒有驚動那兩個流民,繼續往裡走,他在一路上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甚至連氣流都沒有被他的身形帶動,這就是顧百川潛行手段的厲害之處。
別說這兩個流民,就算是七品巔峰的修煉者來了,照樣都不能發現顧百川的存在。
往裡走,街道愈發狹窄,兩側的窩棚也更加破敗。有的窩棚門口掛著風乾的耗子肉,用麻繩串著,有的則在棚頂架著各種破爛的不知道還能不能稱作衣服的破布。
一個裹著猩紅披風的女人倚在棚門旁,披風是用劣質的綢緞製成的,邊緣已經起球,卻被她保養得還算整潔。
她指尖夾著煙桿,煙桿頭似乎是特製的,上面還刻著細小的符文,顯然是件低階法器。
女人的眼尾有一道刀疤,從眼角延伸至下頜,隨著笑意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她盯著顧百川整體樸素的穿著以及被顧百川精心偽裝過的平庸面容,他一下子就判斷出來這顧百川顯然不是墨城本地人的裝扮。
當然,顧百川在偽裝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偽裝成為墨城本地流民的打算,雖然他是有著這個能力的,但是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那麼這就可能會成為他的致命破綻之一。
外貌體徵非常好模仿,那麼口音和習慣呢?住在這裡的流民基本上原本都是這片區域附近的人,他們因為三賊之亂髮生後的戰亂而流落到了這裡。
因此,在這墨城的流民基本都是說著同一種或者相似的口音,所以顧百川乾脆就直接不裝了,直接打扮成外鄉人,這樣更能自圓其說。
“新來的?”女人的聲音像砂紙擦過木頭,帶著幾分沙啞,卻又透著刻意的嬌媚,“要找住處還是找活計?住處的話,我這棚裡還有個空位,只要半兩粟米;活計的話,要麼去廣場收拾屍體,要麼去暗市跑腿,就看你敢不敢了。”
她說著,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鎖鏈——鏈尾拴著個半大孩子,孩子的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結痂的地方又被新的血漬浸透,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只是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顧百川沒有接話,只是微微點頭,從懷中摸出半兩粟米遞過去——這是他進城之前就準備好的東西,因為他知道在這裡這種糧食才是硬通貨。
女人接過粟米,眼睛亮了亮,眼睛在他的身上再掃了掃,隨後便側身讓開位置:“還挺懂行啊!進來吧,今晚就先住這,明早我帶你去見暗市的管事,他路子廣,能給你找個好活計。”
進了窩棚,顧百川才發現裡面比想象中更狹小,僅夠兩個人勉強容身。棚內沒有床鋪,只有一堆乾草鋪在地上,上面蓋著塊破棉絮,散發著黴味與汗味。
孩子縮在角落,看見顧百川進來,身體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眼底滿是恐懼。
“這是我兒子,叫阿醜。”女人一邊整理乾草,一邊隨口解釋,語氣裡沒有半分母親的溫情,“去年從其他的城池逃過來的,路上被毒蟲咬了腿,差點沒活下來。”她說著,指了指阿醜的左腿,那裡的褲腿明顯比右腿粗,顯然是傷口發炎腫脹的緣故。
顧百川沒有多問,只是找了個角落坐下,目光卻始終留意著外面的動靜。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街道盡頭的空地上突然傳來一陣鬨笑,打破了宵禁的寂靜。
女人挑開棚簾一角,往外面看了一眼,嗤笑一聲:“又是那幫瘋子在決鬥,命都快保不住了,還有心思賭。”
顧百川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空地上圍著一群人,中間有兩個漢子赤著上身在雪地裡扭打。一個少了右眼,眼眶裡塞著塊黑布,露出的側臉滿是刀疤;一個斷了左腿,用木杖支撐著身體,左腿的褲管空蕩蕩的,顯然是被截肢了。他們的拳頭砸在對方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血珠濺在土地上,很快就融入了土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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