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一輪蛾眉月高懸於空,有淺淺蟲鳴從路旁的花叢中傳來。
檻兒對太子獨留下她,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這樣她就能想辦法讓太子去她院裡,然後用她早想好的藉口提醒太子,讓他當心明天的射柳活動。
或者他今晚不去她那邊。
那她一會兒就藉故提醒他,如此也不用等到明早送他們出門的時候做戲了。
這麼想著。
檻兒輕輕咳了咳,款步行到太子跟前。
“殿下。”
駱峋此前不是沒和檻兒站著說過話,但前面幾回他的關注點都在別的事上。
此時看著小姑娘仰起的白淨小臉,他才發現兩人的身高竟差這麼多。
他身高八尺有四,而她才將將及他胸口。
明明不是纖瘦堪憐的人兒,此時站在他面前卻顯得如此嬌小玲瓏,彷彿他兩根手指就能將人拎起來。
嗯,思緒有些歪了。
駱峋抬手。
在檻兒簪著絹花髮髻上摸了摸。
“可有吃飽?”
呃?
檻兒難得有些懵。
沒想到太子開口竟會是這麼貼近生活的話。
“飽,飽了。”
檻兒眨眨眼,不明就裡地如實答道。
駱峋看著她懵懂迷茫的小表情,低笑了聲,不過檻兒沒看到他勾唇。
只聽他鼻息重了一瞬,有氣息落到她額角。
隨即沒等檻兒弄懂他在笑什麼,就聽男人用他那慣常清冷的聲音說:
“也該飽了,比孤能食。”
檻兒:“???”
檻兒都驚呆了。
這還是上輩子這時候那個古板冷漠,從來不會跟人玩笑,高冷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太子爺嗎?!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種調侃的話會從太子口中說出來!
等等。
他什麼意思?
嫌她吃得多?
還是他跟金承徽一樣。
也覺得她吃得多長得胖?!
檻兒有點沒好氣。
當即瞋了太子一眼,瞋完意識到自己這行為越矩了,她不由又癟了癟嘴。
“還不是殿下設的宴太好吃了,妾身沒吃過,嘴巴自己就饞得慌了。”
心裡則道,明明就是你們吃得太少!
再說她這身肉也不是吃出來的。
她天生就吃不胖瘦不了,在嘉榮堂做雜役那麼苦的時候也沒見她瘦!
駱峋沿著小徑緩緩往不遠處的湖邊行,隨口問:“膳房做的膳味道不好?”
檻兒落後於他側後方一步的位置跟著,誠實道:“好,但比不得殿下的膳。”
她們的吃食出自膳房的公灶。
所謂公灶。
便是專門負責東宮後院所有妾室的吃食,吃什麼都是照著各自的份例來安排。
沒什麼特別之處。
有寵在身就不說。
其他時候要想吃份例之外的或是想換個口味,通常都需要額外打點。
太子和鄭氏則有各自的獨灶,且負責料理他們膳食的掌勺品階也更高。
所以跟太子的膳食比起來,檻兒吃的那些東西,味道自然就差了很多。
她上輩子喜歡吃太子以及後來慶昭帝的膳,重來一回她的口味也沒變。
駱峋不知道小昭訓心裡的上輩子,吃慣了的東西他也沒覺得味道有多好。
不過,想到她今日在席間吃得滿足的小模樣,駱峋覺得日後倒可以尋個時間去她院裡同她用幾頓膳。
“那你平時,豈不是未曾吃飽過?”
太子殿下面無表情地問。
檻兒:“……”
能不能不要把她想得多能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