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殿下是要將我這個髮妻的置於何地,又是要將聖命置於何地?!”
駱峋眯眸:“你要拿父皇來壓孤?”
“是!”
駱峋便笑了。
是那種不帶半分冷意,很暢快的笑。
風流俊朗到了極致。
鄭明芷被太子的這個笑晃了一下眼。
但轉念想到他為了那麼一個下賤的奴才秧子跟她動怒,甚至打她的人,鄭明芷就恨不得撓花那張臉!
駱峋看著她眼裡憤憤,斂起笑緩步行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你有什麼資格跟孤談皇恩祖命?”
鄭明芷心底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
下一刻。
男人的話如一把鍘刀朝她落了下來。
“要孤提醒你曾經做過什麼?是什麼讓你以為時隔一年孤會既往不咎?”
“孤的髮妻有資格向孤諫言,有立場干涉孤寵誰不寵誰,你,有嗎?”
鄭明芷渾身一僵。
臉上肉眼可見地褪去全部血色,一片死白,哪還有方才半分的理直氣壯。
霜雲,霜月趴伏在地。
如瀑的汗水從兩人的額角迅速滾落,很快就在地上暈開一片水漬。
龐嬤嬤原本還捂著心口喘粗氣,這時候卻屏住了呼吸,臉漲得發紫。
駱峋的目光從她四人身上一一掠過,最後定格在鄭明芷慘白恐慌的臉上。
束髮那年,駱峋便想過。
他無法理解父皇和其他兄弟見到個女人就要臨幸的行徑,做不到像他們那樣,和不同的女人生一堆兒女。
他想,未來的太子妃若能與自己相敬如賓,他一生只她一人亦未嘗不可。
皇祖母曾不止一次提起為他安排侍妾,都被駱峋以各式各樣的理由拒了。
最後一回,也就是三年前。
皇祖母在病中還為憂心於他而頻頻落淚,駱峋於心不忍,第一次妥協了。
可他從小身在宮廷。
見多了紅顏薄命,佳人鬱鬱而終。
駱峋不想因為一己之私白白耽誤他人的年華,所以他請母后說服皇祖母。
往東宮安排的,都是懷有明確目的來參選的秀女,如此他今後才好交易。
彼時,同未來太子妃相伴一生的想法依舊在駱峋心裡紮根,沒有任何動搖。
直到成親當晚。
他準備和他的妻子行周公之禮。
卻發現躺在榻上的。
不是他的太子妃。
駱峋從來沒想過,這種只可能出現在戲文裡的橋段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的妻子,竟意圖李代桃僵。
讓她的婢女在新婚之夜代其與他圓房!
被他發現,她哭著向他解釋。
很合情合理的緣由,但駱峋沒信。
他按下調查來的東西不發,等著鄭氏同他說實話,只可惜實話沒等到。
等來了她給他的第二次“驚喜”。
幽暗狼藉的臥房,地上的她不著寸縷宛如狗趴,兩名婢女手持器具,伴隨著聲聲汙言穢語……
驀地。
蟻噬似的惡寒從腳底迅速升起,席捲全身,駱峋背在身後的手攥成拳。
他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惡。
睨著那張看似溫婉和善的臉。
“你記住,不是孤不能廢你,是孤不想廢你,今後不要在孤跟前擺正妻的譜。”
“你沒有資格。”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鄭明芷跪坐在地,神情恍惚。
霜雲霜月膝行到她跟前。
鄭明芷眼珠子動了動。
突然,她抬手給了兩人幾耳光。
“這麼怕做什麼?怕我像害死霜雪霜星那樣也害死你們?還是……”
龐嬤嬤抓住她的手,艱難地搖頭。
鄭明芷看著她眼裡的心疼和後怕,閉了閉眼,最後深深地撥出一口氣。
“請醫吧。”
.
嘉榮堂被遠遠甩在了身後,直至再也看不見,走在前面的太子忽然停了下來。
海順把隨行的宮人揮退到四丈以外,低聲問:“殿下,可要現在服藥?”
此處是嘉榮堂前面的一個園子,過了園子再穿過一個穿堂就是元淳宮。
園子裡幾座亭燈,光線並不明亮,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駱峋下顎緊繃。
額角幾滴豆大的汗珠,朦朧的光線下能看到有數粒紅疹從他的側頸冒出。
突然,一股酸水自喉間湧出。
駱峋再也壓抑不住,身形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