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嘩啦~
當吳廷與五行散人自明月潭深處走出之時,外界的天地已悄然換了一副容顏。
——淅淅瀝瀝的冰晶小雨,正無聲浸潤著山巒與石階。細碎的冰粒挾著漫空飛雪簌簌飄落,敲打在青石長階上,迸濺如霧,又轉瞬消散,似從未存在過。
吳廷抬首,望向遠天。
一片蒼茫的白,自雲深處垂落,分不清是雪還是霧。
“呼——!”
他輕輕撥出一口氣,白霧在寒風中頃刻散盡。
祖師爺所說的那門“入夢殺人”之術,威力詭譎、防不勝防,需要倚仗一種特殊“媒介”方能施展……可究竟是何類‘媒介’,才能貫通虛實,於夢中取人性命?
他凝神沉思,周身氣血自然流轉,灼熱如爐。紛揚冰雪尚未觸及衣袍,便已化作嫋嫋白汽,蒸騰消散於冷冽的空氣中。
正當他心念電轉、步出雲霧谷界碑之時,一旁涼亭中忽有人影一動。
“少山主,別來無恙否?”
聲如洪鐘,笑意豪邁。
吳廷思緒頓止,抬眼便見一道黑影倏忽已至身前。
來人一身玄色勁裝,腰佩長刀,身形魁偉,正是外山長老形刀雄。
“形長老?”吳廷微微一頓,回首望了一眼谷外那座空寂涼亭——原本鎮守此處的劉長老已不見蹤影。
他轉回目光,細細打量眼前人。
形刀雄雖是門中有名的高手,但素來主持外山事務,按理不應出現在這祖師禁地之外的鎮守亭中。
心中疑雲方起,對方卻已朗聲笑道:“劉長老家中忽有急事,須得返鄉數日。臨行前特請我代他值守幾日。”
形刀雄拍了拍腰間那柄細長黑刀,刀鞘古樸,隱有寒氣滲出:“我正好近日久靜思動,出來走動一番,倒也合適。”
吳廷頷首,心下了然,隨即拱手一禮:“原來如此。不知形長老今日特來相見,所為何事?”
他話語平穩,目光卻不經意間再度掠過那柄有著磨痕的黑刀。
刀未出鞘,卻自有股銳意透骨而來,令人心凜。
形刀雄笑容不減。
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此處非談話之所,少山主可願移步亭中稍坐?”他抬手引向那座空亭,“風雪漸密,亭內尚備有熱茶。”
吳廷目光微動,看向對方。
形刀雄神態如常,笑意仍在那份豪爽之下。
風雪愈急,冰晶簌簌而落,在兩人之間織出一幕朦朧的簾。
吳廷沉吟一瞬,終是點頭:“長老盛情,卻之不恭。”
他側身抬手:“請。”
形刀雄哈哈大笑,聲震落雪:“好!少山主,請!”
說罷,二人並肩走向涼亭。亭中石桌上果然設有一壺熱茶,兩盞杯,旁側還擱著一卷牛皮封面的古舊書冊。茶煙嫋嫋,散著淡淡藥香,聞之令人心神一靜。
形刀雄斟滿一杯清茶,輕輕推至吳廷面前。
茶湯澄澈,氤氳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嫋嫋升騰,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草木清香。他本人卻並未落座,只是負手立於亭欄之側,凝望著亭外蒼茫無盡的雪幕。
雪花紛飛,天地間一片寂靜,唯有落雪的簌簌聲清晰可聞。
“此茶乃是以百草靈泉烹煮,能寧心定神。”形刀雄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卻在這寂靜的雪亭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忽然話鋒一轉,問道:“我聽聞,少山主近日都不曾於風火谷修復兵刃?”
吳廷執杯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溫熱的茶杯在他指尖停留片刻,他抬眸看向形刀雄挺拔如松的背影,目光最終定格在那柄懸於對方腰間的黑刀上。
那刀鞘古樸陳舊,上面佈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卻依然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銳氣。
吳廷心中頓時瞭然,他輕啜一口清茶,任由那溫潤甘醇的茶湯滑過喉間,帶來一絲奇異的寧靜,這才狀若不經意地反問:“長老何出此言?”
“只是近些時日,我在風火谷中,偶聞林焰門下弟子談及……”形刀雄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他緩緩轉過身來,聲音變得輕鬆了些許:“不過如今聽少山主這麼一說,那我便放心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吳廷面前,動作利落地解下腰間那柄黑刀。只聽“啪”的一聲重響,那柄飽經風霜的兵刃被穩穩地放在了石桌之上,震得茶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動。
“少山主,我也不繞彎子了。”形刀雄的目光如刀,直直看向吳廷:“今日機緣巧合之下撞見少山主,我便想拜託少山主幫我這老兄弟修復一番……”
說話間,他將桌上那口黑刀緩緩推至吳廷身前。
就在刀身移動的瞬間,一股銳利無匹的氣機頓時四射而出,彷彿連周遭的空氣都被割裂開來,讓吳廷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罡氣?!”
感受著這股鋒利至極的刀氣,吳廷面色一變,目光大驚地看向身前之人。
形刀雄緩緩點頭:“近些時日於武道略有心得,僥倖突破。”
話音落下,吳廷心中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
外山長老中,突破至真罡境界的武夫寥寥無幾,有兩個手掌都能數得過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壓下心頭的震驚,而後將目光落在眼前這柄黑刀上。
吳廷伸出手指,輕輕撫過刀鞘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磨損痕跡,隨後他緩緩握住刀柄,將黑刀徐徐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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