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樣說,驛丞能讓我住官驛嗎?不就一趟船,幾間房,回頭我付錢就是了,不令你為難。”
賈輝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臉歪到一邊,不滿之意很明顯:
剛當上芝麻大的官,就翻臉不認親戚了?
不就蹭了官府一點便宜,有什麼了不起的?
前年赴京趕考,老子還送了你一件皮大氅,值十幾兩銀子哩。
陳子履卻沒有致歉,反而繼續追問:“包袱裡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剛到縣衙,就讓宋毅去找。”
“好你個陳子履,剛當上知縣,就審起姐夫來了?”
“到底有什麼東西?”
賈輝見對方越來越嚴肅,察覺事態嚴重,不敢再耍性子:“包袱裡有幾件衣服,還有……還有一本賬冊。”
“賬冊?賬冊裡記了什麼?”
“記了下面米行,收多少石米,還有價格……”
陳子履再次愣在當場。
以平抑糧價為名,禁止粵商販運,說破了天,也只是辦事不當而已。
哪怕洪災不來,大不了安個糊塗的罪名,革職嘛。
可加上賬冊,問題就大了。
新知縣為幫親戚撈錢,竟禁止別的米商販運,還妖言宣揚洪災將至……
這是什麼罪過?
這是死罪呀!
陳子履拍著腦袋暗暗懊悔。
早該想到,不會有小蟊賊敢去官驛偷東西。
高家早就佈局反擊了,這邊卻一直矇在鼓裡,還把事情鬧得更大。
可笑,賈輝還讓宋毅幫忙抓賊……
賈輝得知那本賬冊,竟是關鍵證物,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孫二弟在旁聽著,亦開始六神無主,忍不住勸道:“姑爺說得對,這回太兇險了?要不,咱還是別管這攤事了吧。洪災之說,也不一定準呀。”
“沒事,錦衣衛還在潯州,府臺不會冒險的,”陳子履強自鎮定。
“錦衣衛!還有錦衣衛?”
賈輝嚇得差點暈厥:“子履,你……你闖大禍了。咱們可萬萬不能沾上錦衣衛,要出人命的呀!”
“莫慌,錦衣衛不是衝我來的。”
陳子履講起醫館救人的經過,安慰二人,錦衣衛是來辦袁崇煥同黨的,沒工夫幹其他事。
況且,自己曾救過對方一命,有一點情分。
儘管謝三哥冷麵無情,可他看得出來,那不是不講理的人。
只要洪災到來,一切罪名都可以洗清,錦衣衛不會出手的。
“要是不來呢?”賈輝忍不住問道。
“那咱倆就要一起遭殃了。”
“……”
賈輝再次愣在當場。
現在,他不知該盼著洪災快點來,還是不要來了。
來了,必虧六百兩,甚至一千二百兩利息;
不來,則很可能惹下官司,甚至蹲上大獄。
都說小舅子專坑姐夫,古人誠不我欺呀!
就在這時,門子在書房外高聲稟報,府衙劉師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