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快!”
陳子履知道,劉靖之是府臺莊日宣的左右手,大忙人一個。
今兒居然在貴縣,還來得那麼快,應該正在高家做客,剛剛見過宋毅。特地趕來斡旋,想必有話要說。
於是,讓賈輝先到偏廂迴避。
“子履……”
賈輝掀開門簾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神情變得很正經。
“你要幹大事,姐夫本不該多嘴。可你要謹記,‘官途兇險’四個字。所有人都想撈一筆,你卻阻人財路,能成嗎?你只是知縣,不是巡撫,更不是首輔。該自保的時候,不要意氣用事。”
陳子履眼角抽動了一下。
他何嘗不知官途兇險,更知道區區七品知縣,位卑權輕,實力有限。
若願意鬆口,或許有一筆不菲的錢財;若死扛硬頂,則可能丟官去職,甚至惹下殺身之禍。
他也想撈上一筆,入袋為安,買幾個嬌妻美妾,回南海老家蓋個園子,好好享受一番。
可明知幾萬人會死,還賺這種昧良心的錢,他實在辦不到。
至少……
至少先頂過這一次。
陳子履正色一拜:“謝姐夫提醒,子履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
賈輝回來拍了拍肩膀,嘆了一口氣,轉頭走向偏廂。
不多時,門外響起通報的聲音。
“堂尊,劉老爺到了。”
陳子履開動腦筋,將事情快速過了一遍,定了定神,起身出門迎接。
只見劉靖之滿頭大汗,連長衫都汗溼了,想必一路趕來,走得太急之故。
陳子履將人迎進書房,開門見山:“靖之兄匆匆而來,是為了粵商販糧的事吧?”
“順虎兄!這次過頭了,過頭了呀!”
劉靖之走到幾邊,抓起茶盞“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緩了口氣,繼續埋怨:“你可知,此舉會得罪多少人?莫說府臺震怒,恐怕就連藩、臬二司,也饒不了你呀!”
“愚弟已給府衙發急遞,講明其中原由。粵商蜂至,糧價暴漲,若不及早制止,必生民亂。愚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糊塗!若人人都學你,豈非輪到廣州米價暴漲,廣東必生民亂?天下一盤棋,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呀!”
“別的縣怎麼樣,廣東怎麼樣,我管不了。”
“南海可是你的老家。老家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
“南海百姓,自有南海知縣管,自有廣東布政司管。”陳子履暗歎一聲,“我是貴縣的知縣,便只管貴縣。”
“好。如今孫閣老主持薊遼防務,急需糧米。孫閣老的後腿,你也拉?”
“孫閣老心懷蒼生,不會忍心貴縣百姓餓死。他會贊同我的。”
“你……你怎會如此之犟?”
劉靖之被噎得滿臉通紅,氣得猛然站起。
瞪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憋住怒火,重新坐了下來,掰著手指慢慢細算。
“城裡忍兩個月,最多三個月,死不了幾個人。到時秋糧豐收,一切不就妥了?況且農戶賺到了錢,衙門也不用苦苦追比了,豈非皆大歡喜?”
陳子履聽得忍不住暗罵:苦一苦百姓,銀子你們賺,罵名我來背是麼?
“今年秋糧……只怕豐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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