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子履忙完案牘公務,便換上了便裝,前往惠民藥局。
惠民藥局隸屬太醫院,坐班醫官又叫醫學訓科,歷由太醫院任免。
不過陳子履乃一縣之尊,安排一個代班郎中,也就一句話的事。
來到藥局門前,眾人已經到了。
沈汝珍用頭巾包起了華髮,長鬚修得整齊,顯得精神抖擻。
沈青黛則在烏黑秀髮上,繫上了一根明黃色的蝴蝶髮帶,平添一抹明媚。
身穿短打的林傑,一襲花布粗裙的林舒,亦一起來幫忙。
四人各有各的風采,尤其是兩位姑娘,一個英姿爽利,一個花蕾初開,極為養眼。
陳子履眼前一亮,暗付自己的盛情邀請,沒有白費。
沈氏祖孫醫術精湛,林傑精幹有力,林舒年紀雖小,也能幫上不少忙。
大家齊心協力,必能重振惠民藥局。
然而掏出鑰匙,開啟藥局大門一看,卻見大堂內一片狼藉。
房頂瓦片稀疏,結滿了蜘蛛網和燕子巢,陽光透過,映出片片斑駁的影子。
桌椅板凳、罈罈罐罐,七零八落。地上厚厚一層灰,也不知多少年不曾打掃。
再看藥庫,剩下的少量藥材堆在牆角,蟲吃鼠咬,發黴腐爛,根本無法使用。
陳子履知道藥局荒廢多年,心裡早有準備。
不曾想,竟破敗成這個樣子。
沈汝珍倒沒洩氣,笑稱房梁還沒腐朽,很不錯了。沈青黛亦拿出大姐頭的架勢,招呼大家一起動手收拾。
一時間,眾人上房的上房,提水的提水,清掃的清掃。
忙忙碌碌間,陣陣笑聲傳出,倒也其樂融融。
陳子履在一旁督工,眼前翩翩倩影時不時飄過,忍不住在心中哼起靡靡小調。
“多交幾個朋友是好啊!若能平安渡過這次大災,就更好了。”
沈汝珍指揮了一陣,亦來到一旁坐下,拿出幾張紙,敬請參詳。
陳子履接過一看,原來是三張藥方:
一曰藿香正氣散,主治上吐下瀉;
一曰連翹清瘟湯,清退高熱惡寒;
一曰茵陳五苓散,通利三焦,祛肝膽之溼熱;
陳子履喚醒AI驗了一下,忍不住暗暗稱讚。
三張都是有效的驗方,用來應對災後疫症,是比較合適的。
更難能可貴,所需的藥材都比較廉價,耗費不貴。
想來,沈汝珍在“惠民”二字上,下了一番功夫。
沈汝珍道:“大災之後,藥價必將暴漲。這些藥材,縣尊應儘早採買,提前備下。”
陳子履點點頭,翻到最後一張採辦清單,頓時有點傻眼。
只見清單上寫著:
【茯苓、茵陳、白朮……各四百斤;藿香、連翹、厚朴……各三百斤;麻黃、豬苓、金銀花……】
陳子履知道重振藥局不易,肯定要出銀子,能把人請來,自然有掏錢的準備。
可他萬萬沒想到,需要預備的藥材份量,竟如此之巨。
儘管只有三十種左右,可多則幾百斤,少則幾十斤,不用幾輛大車都拉不完。
按市價粗略估算,耗費不會低於800兩。
比預想的100兩,整整多了7倍。
要知道,為籌備賑災糧,備用銀、髒罰銀早被花了個底朝天。
縣庫內,則只剩一半銀錢。且剩下的另一半銀錢,還要陸續調撥給各衛所發餉,不能輕易動用。
光憑縣衙之力,實在支撐不起這筆耗費。
陳子履忍不住抱怨:“沈大夫莫怪,必須備這麼多嗎?”
沈汝珍知道衙門沒什麼錢,可正如對方所說,醫者父母心。
既答應主持藥局,自然要為災民盡力爭取。
於是長嘆一聲,細細解釋起來。
原來潯州之潮溼悶熱,更甚於廣州,每逢水災必發瘟疫,連綿數月不止。且所爆發之疫症,極易反覆。
病人往往要吃上七八服,乃至十幾服藥,才能勉強痊癒。
是以藥材的耗費,比平常多了幾倍。
假設一千百姓染疫,則須備下六、七千服藥。扣門一點,每人只配五服,也要五千服。
茯苓、茵陳、白朮等主藥用量大,每樣預備幾百斤,一點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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