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輝得知樟竹村的事,亦氣得頓足捶胸,連連埋怨陳子履不該硬幹。
對手可是左江兵巡道,專職監察潯州等三府官員,整飭衛所兵備。
帶衛所兵去掀老窩,不正好落到人家手裡嗎。
現在好了,從停職待參,變成蹲大獄,連轉圜的餘地也沒有了。
陳子履卻覺得還可以,沒有太過沮喪。
首先,沈汝珍、林傑等四人,早就提前離了城,沒遭逮捕;有人在外面聯絡,就還有希望。
其次,午後一番衝殺,把高運良和幾千石大米,成功拉下了水。
儘管最後一定會輕判,不過黃中色再一手遮天,也要考慮避嫌,裝模做樣核查幾天。
為災民保住七千石大米,已經是極限了。
最後,他早上特地吩咐牢頭,把整個縣獄打掃了一遍。
現下所有牢房都很乾淨,尿臊屎臭味並不重,地上還鋪上了新鮮的乾草。
除了不通風,有些悶熱之外,沒什麼可挑剔的。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天意,還有沈汝珍和林傑講不講義氣,辦事得不得力了。
陳子履躺在乾草堆上,調出AI掃地僧,研究各種常見毒藥,暗害手法之類的東西。
秉公辦事,他並不怕,朝廷命官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倚仗。
調查、彈劾、皇帝准許、三法司批覆、押往按察司審訊……一套下來,沒有兩三年都走不完。
況且在摘官帽子之前,道員又不能對縣官動刑,否則就是僭越。
所以,慌他個鳥。
就怕高運良鋌而走險,給自己來個“畏罪自殺”,那就陰溝裡翻船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孫二弟、賈輝等人被陸續提審,回來時,個個捂著屁股,步履蹣跚。
陳子履一問,原來外頭早就開始審訊了。
包括常平倉大使鄒傑、仁德堂東家鄭昌、捕頭甘宗耀、試百戶甘宗毅等人,全都了過堂。
就連向武所劉千戶,也沒逃過妄動衛所兵的罪責,一起捱了板子。
黃中色將矛頭指向了妖言惑眾,屯糧漁利上。
牢頭送飯時,還向陳子履透露,外面都傳遍了。
新知縣上任以來,一直充實常平倉,就是找藉口為賈輝屯糧而已。洪災將至云云,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有幾個江湖術士信誓旦旦,之前推波助瀾,是受了神秘人的要挾。有鼻子有眼的,說得跟真的似的。
現下全城糧鋪敞開販賣,推往三個碼頭的糧車,一眼看不到頭。
陳子履聽完既有苦笑,也有驚訝。
他早就想過,黃中色可能順水推舟,緩幾天再解開禁販令。
因為繼續禁販,高家可以抬高出貨價格,把利潤撐到最滿。黃中色持有的乾股,就能分潤更多。
等高家的大米賣得差不多了,再高調解禁。
這樣,罪名都是知縣的,好名聲都是黃中色的,可謂一舉兩得。
陳子履喃喃自語:“難道這個黃中色,是顧大局的!?”
就在這時,外頭一陣嘈雜,又有一人被押進大牢。
陳子履抬頭一看,押進來的,原來是無賴地痞謝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