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證據還未確鑿,可當日的情形,大家已能聯想出來。
一個舉人家的闊少,指使手下跟班設局,誆騙老實人典妹抵賬。後來,更縱容家僕毆打老實人,以致命喪黃泉。
天日昭昭。
天下竟有這樣的惡人,天下竟有這樣的而行,若不重重懲治,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讓高承弼出來對質!”
“老父母,請治高承弼的罪!”
“宋閻羅也不是好東西,都是一夥的。”
一時間,堂外群情洶湧,義憤之激昂,已成排山倒海之勢。
也就在這時,孫二弟悄悄走到陳子履身後,低聲道:“府衙來人了。”
陳子履沉聲問道:“什麼人?”
“莊大人身邊的劉師爺。劉師爺讓您給個面子,務必暫緩審理。”
眼見案子正審到要害,竟又被打斷,陳子履真是萬般不願。
然而古語有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莊大人就是莊日宣,現任潯州知府,陳子履的頂頭上司。
左江道若來找茬,潯州知府可以護犢;反之,若潯州知府想給他陳子履穿小鞋,誰來也不好使。
不說別的,連續兩年給個“下等”的考評,他陳子履就幹不下去了。
莊日宣派貼身師爺來斡旋,就是不想事情鬧得太大的意思。
這個面子,無論如何是要給的。
陳子履抬頭看向大堂內外。
他看到了林傑,看到了百餘名激憤的百姓,不禁臉上一熱,一股豪氣油然而起。
“他媽的,就算府臺親自來,老子也把人撈出來再說。”
他一拍大案,大聲喝道:“戶房司吏何在?”
戶房司吏周復嚇了一大跳,連忙跪下。
“小的在。”
“依你之見,丁永奎所造之紅契,還管用嗎?”
周復再蠢,也知道這事不能硬頂,立即回道:“回堂尊的話,丁永奎設局誆人在先,私自轉僱在後。按律,他不能造紅契,理應廢除。”
“很好。”
陳子履立即提筆,當堂寫下傳喚牌票。
“刁民丁永奎設局拐賣民女,理應從嚴問罪。所造之紅契,上違天理,中違律法,下違人倫,理應廢除。”
說著,將傳喚牌票拍在案上,轉向班頭甘宗耀道。
“甘捕頭,本縣著你在半個時辰之內,將被拐民女林舒帶回,交給其兄林傑。你能否辦到?”
陳子履一日辦案,從義莊到公堂,從驗屍到審問,可以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精彩之極。
甘宗耀看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體投地,當日欣然領命。
“堂尊放心,卑職辦得到。”
“去吧……林傑,你也去醫館等著吧。”
陳子履一撩官袍,長身而起。
“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