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僅開禁兩天,就漲到這個地步,確實太快了,遠超他的預判。
正沉思間,幾個兵丁走進大牢,招呼眾囚犯準備出工。
牢頭老張連忙過去記流水冊,一通忙活,等囚犯都走了,又折返回來繼續聊。
陳子履奇怪問道:“鯉魚江閘門不是修好了嗎,怎麼還叫人出工?這次要修什麼?”
牢頭老張小聲罵道:“吃飽了撐著唄。那黃兵巡說了,街面糧價那麼高,皆因您妖言惑眾之故。大家都說有水患,鄉下不肯賣糧,城裡一窩蜂去搶,才會那麼高。”
“然後呢?”
“然後黃兵巡就發話了,把前幾天新修的閘門橫樑、頂柱,全給拆了,以告訴大家,絕不可能有水患。”
陳子履聽得目瞪口呆,氣得直欲罵娘。
雖說沿江縣城,都要建在高地上。然而貴縣城為了汲水方便,卻並非修在最高處。
普通年景是沒問題的,若遇上特大洪澇,還得靠河堤,以及周邊的一圈坡地拱衛。
而鯉魚江閘門的作用,就是控制唯一的缺口。
平時閘門大開,讓活水流入城西、城東的幾個大水塘,方便城內取水。
若主河道水位超過了縣城,把閘門關上,就能把洪水擋在外面。
這個閘門,兼具一舉兩得之妙,方便了貴縣數百年之久。
陳子履之前巡視河堤,發現閘門年久失修,橫樑腐壞,強度已不足以抵禦洪水。
於是不惜斥巨資,買了十幾根蓋房的大梁,特地派人去加固了一番。
想著鄉下是顧不上了,至少萬餘人居住的縣城,絕不能被淹。
哪知竟鬧出這出。
陳子履想到大水衝入街巷,淹沒全城的情景,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
“老張,你速速到大堂,告訴黃兵巡,我要見他。”
“這會兒,黃兵巡正在大堂審案呢,要不再等……”
“立即!馬上!”
老張嚇了一大跳,連忙起身。走到一半,又回頭問道:“黃兵巡問起,卑職怎麼說?”
“你就說,關乎全城百姓,一刻也不能耽擱!遲了,他也要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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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之後,陳子履獲准前往大堂。
到了門口,只見堂上果然在審案,他駐足一聽,更是火上澆油。
原來,被抓受審之人,正是大樟裡的李二福。
罪名是妖言惑眾,煽動同村不要賣糧。
陳子履不等退堂,便大步踏入,當著兵丁衙役的面,厲聲問道:“黃兵巡,你這是要把全縣百姓,全都趕盡殺絕嗎?”
“放肆!”黃中色一拍大案,“本官正在審案,豈容你搗亂。”
“這裡是貴縣縣衙大堂,我陳子履才是貴縣知縣。你是何人?”
“本官是按察司僉事,左江兵巡道的道員,有糾察司法,彈劾貴縣知縣之權。”
“本縣一日罪名未定,便一日是堂官。你憑什麼越俎代庖,審理我的百姓。”
“大膽,大膽!”黃中色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左右,將此狂徒拿下。”
“誰敢!”陳子履指著撲上來的幾個兵丁,“本縣的官印,是陛下給的。沒有陛下核准,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革本縣的職。”
說著,又轉向黃中色:“你,給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