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長髮,冰藍的眼眸——這不就是在說她嗎?
那些目光裡有疑惑,有驚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阿庫娜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裡的凝滯,彷彿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覺得臉頰發燙,手腳冰涼,一種巨大的愧疚感湧上心頭——
是她,是她給部落帶來了這場災難。
外面的槍聲和叫罵聲還在繼續,夾雜著族人的反抗和痛苦的悶哼。
阿庫娜死死咬著下唇,嚐到了一絲血腥味,掌心的玉符被冷汗浸得愈發溼滑,而她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指尖的玉符還殘留著掌心的溫度,阿庫娜深吸了一口地窖裡潮溼的冷氣,猶豫不過片刻,便緩緩站起身。外面的槍聲和喊殺聲像重錘般敲打著耳膜,每一聲都在提醒她——這場災禍因她而起,自然該由她來了結。
她抬步朝著地窖入口走去,腳步不算快,卻異常堅定。
“阿庫娜!”
寂靜的地窖裡,突然響起卡魯克妻子帶著哭腔的呼喊,那聲音裡滿是擔憂和不捨。
阿庫娜腳步微頓,回過頭,臉上扯出一抹苦澀的笑,聲音輕卻清晰:“是我對不起大家。”說完,她不再停留,繼續朝著那扇厚重的木板走去。
“阿庫娜姐姐,別出去!”
幾個年幼的孩子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小手緊緊拉住了她的衣角。他們的眼睛裡含著淚,卻努力瞪得圓圓的,像是想用小小的身軀攔住她。
阿庫娜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孩子們凍得發紅的臉頰,聲音放得柔緩:“姐姐不會有事的,你們好好待在這裡,聽阿母的話,知道嗎?”
她小心翼翼地扯開孩子們依依不捨的手,最後看了一眼地窖裡滿是擔憂的面孔,咬了咬下唇,猛地站起身,用力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板。
咯吱!
刺眼的陽光瞬間湧了進來,伴隨著外面更加清晰的槍聲、叫罵聲,還有族人痛苦的呻吟。
阿庫娜深吸一口氣,迎著光,一步步走了出去。
地窖門被推開的瞬間,凜冽的風裹挾著濃重的火藥味撲面而來。
阿庫娜眯起眼,被外面的景象驚得心頭一窒。
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平日裡晾曬皮毛、堆放柴火的地方此刻一片狼藉。數十名族人被粗暴地推搡在地,有人捂著流血的傷口,有人低著頭沉默地攥緊拳頭,往日裡堅毅的眼神此刻蒙上了一層屈辱的陰霾。他們被數百名劫掠者團團圍住,像鐵桶一般密不透風。
那些劫掠者個個面目猙獰,身上裹著骯髒的獸皮,手裡端著閃著冷光的火器,黑洞洞的槍口或明或暗地對著地上的族人。偶爾有人試圖掙扎著站起,立刻就會被槍托狠狠砸回去,伴隨著一陣肆無忌憚的鬨笑和辱罵。
風裡飄著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火藥的刺鼻氣息。遠處的木屋有幾間已經歪斜,像是被強行撞開過。族人們賴以生存的弓箭、長矛散落在地上,有的被踩斷,有的沾滿了泥土——在火器面前,這些曾經守護部落的武器顯得如此脆弱。
卡魯克大叔被兩個高大的劫掠者死死按在地上,花白的頭髮凌亂地貼在汗溼的額角,他奮力地掙扎著,喉嚨裡發出憤怒的低吼,卻怎麼也掙不脫那鐵鉗般的束縛。周圍再沒有反抗的聲音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會引來更兇狠的壓制,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和可能。
阿庫娜站在地窖門口,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
這就是她要面對的場面,是她牽連了整個部落。
“阿庫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