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該是烈梅。
烈梅隆冬盛放,不屈風雪,不懼嚴寒,任她再怎麼變,終也變不成恬靜秀雅的幽蘭。
不過多久,房門被人用力推開,正是消失了大半夜的洛京臣。
一進門,他就看見坐在桌案前剝桔子的竇冰漪。
他最喜愛吃橘子,橘子當季的時節,她閒來無事總會剝好一碟桔子,等他回來吃。
可今夜,他沒功夫管這些。
“你從來不是多話的人,為何要向母親告狀,害惜茹平白無故遭了母親責難!”
屋內一陣沉默。
“你怎知是我?”竇冰漪的視線還落在窗柩上,甚至沒有轉眼看他。
“除了你,還能有誰?”
竇冰漪剝桔子的手微頓。
原來,她在他眼中已是如此不堪……
沉默了一會兒,她將剝好的桔子肉放進碟中,語氣平靜得詭異。
“自入了這個家門,我受婆母的責難還少嗎?”
“我還在月子裡就被婆母喊去立規矩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
“母親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她向來嘴硬心軟,即便立規矩,也不至於不顧你的身體,你配合著些,好好認錯便好了。”
竇冰漪抬指撥弄著桌案上的蘭花,語氣平靜,似平日與他談論晚膳喜歡吃哪道菜那般。
“我懷著雙胎不慎早產,喊人去官署找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
“家裡有母親在,產婆也都備著,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讓人瞧見了,倒顯得你堂堂威遠侯府嫡女這般矯情。”
她甚至笑了笑,“這些,夫君都忘了?”
一句比一句平淡的口吻,卻將洛京臣堵得啞口無言。
竇冰漪忽然搖了搖頭,口吻滿是無奈。
“我也是瘋了,竟拿自己與一個未婚先孕,恩將仇報的賤人相提並論。”
此言一出,洛京臣眼底生出的愧疚瞬間消散。
“你這是什麼話!”
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不過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同為母親,你被嫉妒矇蔽了雙眼,不知體恤也就罷了,怎能口出惡言?”
睨著她近乎陌生的笑臉,洛京臣忿然握拳,“我看,你的教養都喂到狗肚子裡了吧!”
竇冰漪終於側過臉,靜凝他半晌,“既然夫君與我提教養,我便問一問夫君,你明知清歡齋的香方皆出自桃夭之手,為何當眾扯謊,連我也欺瞞至今?”
見洛京臣臉色陣青陣白,竇冰漪卻譏誚一笑。
“頂替有功之人,欺瞞長輩,矇蔽世人,欺負一個不得不依附於你們的弱女子,這就是你們洛家的教養?”
“竇冰漪!”洛京臣惱羞成怒,“你別太過分了!清歡齋本就是洛家的產業,你不過是幫著掌管罷了,為何事事都要報備於你?”
“再說了,母親才是洛家主母,她說要瞞著,難道我這個做兒子,還能為了桃夭與她對著幹,當一個不孝之人?!”
竇冰漪嘲諷,“為了孝道,你就能昧著良心得利了?”
聞言,他額角青筋暴起,眼底滿是不耐之色,“母親和我要怎麼做人做事,輪不到你一個晚輩來指點!”
聽到這一句,竇冰漪已經知道,這場對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她徑直起身,漠然道,“既然夫君沒有其他解釋,那今夜妾身就不留你了。”
成婚七載,洛京臣第一次被拒之門外。
溫雅的眉目在火光中映出一瞬的陰鶩,“我也不是非在你這兒過夜不可!你可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