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茹瞬間噎住。
她張了張嘴,漸漸紅了眼,“大小姐這話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那孩兒才不過足月,被洛家人送到天牢那樣的地方,哪裡還能活?”
竇冰漪看著她,神色淡然發問,“前幾日我託父親問過刑部你跟孩子的情況,刑部的人說孩子早在十天前就已經夭折了,是也不是?”
聞言,她更是哭得撕心裂肺,抬手指著桃夭和竇冰漪,“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
“明知道我的孩兒夭折了,還在這兒假惺惺問我,孩子哪去了?你們簡直不是人!”
桃夭和竇冰漪交換了個眼神。
“你這話有點奇怪吧,為了撇清關係將你和孩子送入天牢的,分明是洛京臣母子,可你如今,卻在幫真正害死你孩兒的兇手汙衊我。”
竇冰漪定定睨著她,“沈氏,你的話錯漏百出,根本不合常理!”
沈惜茹眼底發虛,臉上倒還鎮定,她憤恨道,“我再恨,他也是我孩子的父親。”
“而你,竇氏,就是因為你刻薄善妒,連一個妾室的位置都不願給我,讓我們娘倆有一個棲身之所,我們母子才會陰陽兩隔!”
“我恨你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沈惜茹暗暗看了洛京臣一眼,發現他自始至終垂眸不語,在心裡忍不住冷笑。
世間男兒皆薄情。
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和家族,毫不猶豫就能捨了自己的妻兒。
什麼山盟海誓,什麼白首偕老。
這一點,她比竇氏更早看清。
也正因此,她才有信心和耐心,一步步攻下洛京臣,撕掉貼在洛京臣臉上那層虛偽的假皮!
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洛桃夭有一句話其實說得很對。
她這麼做也算是報恩了。
她用自己的方式讓竇氏從這段虛幻的感情中清醒過來,
竇氏該謝她才對!
再次想起被阮玉竹抱走的孩子,沈惜茹深吸一口氣,“竇氏,你不過就是覺得我好拿捏,才答應讓我住在臨安伯府,讓我繼續當清歡齋的賬房的吧?”
“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想好要吞掉清歡齋的錢報復我了!”
“你們把我害得這麼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落,她冷笑的眼底掠過決然之色。
突然朝殿中主柱狠狠撞去!
桃夭和竇冰漪臉色驟變。
阮修墨正欲上前,只見一道寒芒掠過。
沈惜茹慘叫一聲,一條腿瞬間被削飛!
定睛再看,夜湛手中長劍已經回鞘。
地上瀰漫著大片血跡,還有沈惜茹的哀嚎聲迴盪在靜寂的宣政殿內。
夜湛如玉的身姿挺立,站在宣帝身前,將他牢牢護在身後。
“罪婦沈氏,皇上面前,豈容爾放肆?”
他嗓音清晰,如他的劍一樣乾脆利落,“你就算要死,也得把事情都交代了再死。”
桃夭怔怔看著夜湛。
似乎有點難以接受,說起話來平和溫軟,謙和有度的人,忽然就凌厲起來。
一瞬間,彷彿從他身上再次看到了夜澈的身影。
像他,卻又不是他。
注意到她的視線,夜湛側眸朝她微微頷首,幾乎頃刻間收斂了周身的冷意。
看著沈惜茹的慘狀,眾人都掩唇退避,唯有竇冰漪逆著人,走到了她跟前。
“今日我在京兆府看到一個婦人抱著她昨夜高燒夭折的孩子,說要找桃夭討公道,我知道在宮裡肯定能見到你,所以,將她們母子帶過來了。”
竇冰漪一番無厘頭的話,讓眾人紛紛擰眉。
沈惜茹痛得渾身抽搐,幾近暈厥,聽得竇冰漪的聲音,只呻吟著朝她看來。
很快,長福領著那名婦人走進她的視野。
婦人手裡還抱著一個嬰兒。
婦人被長福推了一把,忍著作嘔的血腥味,不情不願在她面前蹲下,懷裡的死嬰也被遞到她面前。
瞥見男嬰頸間那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彎月胎記,沈惜茹渾身一滯,彷彿呼吸也跟著停止了。
她連牙關都開始顫動起來,“這……這不可能……”
不知是疼的,還是激動的。
她費盡全力掙扎著坐起身,沾滿鮮血的雙手抖動著伸向那個男嬰。
婦人被她雙目猩紅,近乎猙獰的模樣駭住,一動不敢動,任由她拽住自己,死死往上攀。
此時的她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瞳仁圓睜,死死盯著她懷裡的孩子,“誰……是誰……”
“到底是誰!”
“是誰害死我的孩子!啊?!”她歇斯底里掐住夫人,許久未剪的指甲按進婦人脖頸的肉裡,另一隻手揪著她的頭髮,瞬間爆發的氣力幾乎要將她的頭皮扯下來。
沈惜茹拼著最後一口氣,死都要從她嘴裡問出答案。
婦人痛得哭嚎掙扎,想要推開她,卻發現她臂力驚人,“你放開我——我說!”
“快說!!”一雙通紅的眸子如同護崽的母獸。
“到底是誰害死我兒?!”
婦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很快被掐得翻出白眼,在宣帝的警告下,殿中更無人敢上前阻攔。
她艱難抬手,顫顫巍巍指向一旁,“是……是他……”
沈惜茹看清她所指之人,動作凝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