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圈下去,划拳的,吹牛的,打嘴巴仗的……彷彿今夜全京都的嘴都在這兒了,吵得人頭大。
小六還惦記著腌臢他雲哥,酒壯慫人膽,道:
“雲哥,你趕緊成親生一個,名兒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雲玄都’!”
“噗——”花絕一口酒噴了出來。其他人全笑地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
雲琛氣得拿雞翅膀捅小六,“你他娘沒完了!我今天就送你去投胎!‘雲玄都’這名兒留給你下輩子用!咋樣!”
不言趕緊拉架,但他也有點喝高了,再加上剛考完飛府銜試,暗衛之事十拿九穩,他興奮得很,一時嘴上沒把住門,對小六道:
“你這孩子,就別捅你雲哥肺管子了!阿琛啥時候追上菘藍女官,啥時候八字才能有一撇呢!”
不等雲琛說話,葉峮愣了:“菘藍?阿琛喜歡的原來是菘藍女官?不對吧?”
荀戓也失笑,“怎麼可能!明明……明明……”
荀戓“明明”了半天,硬是沒敢說出“霍姑娘”三個字來。
這時,花絕驚問:“不是霍阾玉那丫頭嗎??”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雲琛根本插不上話,氣得她大叫:
“真他娘造謠一張嘴!都別給我造花邊緋聞了!”
花絕嘆了聲“我的乖乖”,摟住雲琛脖子笑道:
“看不出啊看不出,咱們最老實的小阿琛竟然玩得這麼花?這麼多小香香等著呢?”
雲琛俯身緊緊抱住花絕的腰,做好標準的防捱打姿勢,壞笑道:
“再花也沒你花呀——小哥哥,梨糖給我吃一顆唄!”
花絕大窘,臉唰地就紅了,使勁捶雲琛,“你這臭小子!偷聽別人牆根!”
“喲喲喲——不打自招了!花絕,趕緊把弟妹帶來瞧瞧!”
“他才捨不得呢!肯定天黑了躲被窩裡偷摸自己看!”
“別瞎說啊!人家正經好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鬧到天黑,酒喝了七八輪,眾人還沒有散場的意思。
雲琛實在喝不下了,藉口醒酒,一溜煙兒偷跑回霍府。
見棲雲居還亮著燈火,她走進去,正見霍乾念坐在院子裡等她。
隔著老遠,霍乾念便聞見那沖天的酒氣。
他端起旁邊一直溫在小爐子上的醒酒湯給她:
“喝點吧,不然明日醒了難受。”
她一手提過碗邊,一手叉腰,喝酒似的一口氣幹了,看得他直笑著搖頭。
他拍拍腿,朝她招手,“靠近些,來擦擦嘴。”
換做平時,她都是一抬袖子一抹嘴就完事,這會卻乖乖地挪過去,傻笑著仰起頭。
他捧起她的臉,用帕子一點一點、格外仔細地為她拭淨嘴。
隔著薄薄的帕子,他的手指清晰地觸到她滾燙的紅唇,不覺輕輕顫了一下。
終於擦完,趁她醉著,他收起帕子時順勢捏了捏她的臉,溫聲問:
“百天宴怎麼樣?”
“坐了十桌,人特多,禮物都堆成山了,屬少主的禮最闊氣。我喜歡少主給葉哥女兒起的名字——‘葉靈’,真好聽。”
“葉峮的女兒如何?”
她手舞足蹈地比畫,回道:
“特別特別漂亮的一個小娃娃,跟玉雕出來的似的,小胳膊藕節一樣可愛,白白嫩嫩的!”
“這麼喜歡孩子,那日後我們領養一個。”他說。
完全沒注意到他話裡的“我們”是幾個意思,她搖頭,打著醉腔,不高興地撅嘴:
“幹嘛領養?我喜歡自己生的,我要自己生。”
他愣住,心裡立馬糾結成一團亂麻。他記得從前她酒醉時說過,不喜歡女子來著,這會怎麼又要生個孩子?
以為她是不經人事,又醉得很了,他哄道:
“傻瓜,男子生不了孩子的。”
她沒搭腔,只是低下頭,突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