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胡說,殿下自己去看看便知。”
蘇莫愁轉身向外走去,蕭靖衍和洛清鳶緊隨其後,蘇顏提著竹籃經過趙珩身邊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一株回春草悄無聲息地掉進他的袖中。
“這草能解噬時力。”
她的聲音低得像耳語。
“畢竟,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太難看了,蠢到這個程度會讓人害怕的。”
走出澄瑞軒時,暮色已濃。
宮牆上的鎏金燈盞依次亮起,光線下的迴廊裡,暗哨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蘇莫愁回頭望了一眼,趙珩還僵在殿內,袖中的回春草正發出微弱的綠光。
那是往生木的淨化之力,能暫時壓制噬時力。
“他會去看嗎?”
洛清鳶問,冰魄劍上的寒氣漸漸散去。
“會。”
蘇莫愁的破妄鏡映出趙珩顫抖著走向臥房的背影。
“貪婪的人,最怕自己被當傻子,狂妄自大的人,也最討厭自己被當成棋子。”
蕭靖衍的青竹劍突然指向西側的御花園:
“那裡有人。”
四人悄悄繞到假山後,只見沈長陵的親衛正與趙珩的太監密談,親衛手裡拿著的,正是蕭靖衍的兵權交接文書,上面已有趙珩的朱印。
“三日內務必讓蕭靖衍離京,噬時陣的北境支點,缺不了他的靈力座標。”
親衛的聲音壓得極低,卻逃不過蘇顏的草木監聽。
她催生的藤蔓順著假山蔓延,將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蕭靖衍的青竹劍瞬間握緊,指節泛白:
“他們想用我的靈力啟動陣法?”
“不止。”
蘇莫愁的火紋劍泛著冷光。
“他們要的是整個北境的軍魂,只要你離開,那些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會變成噬時陣的祭品,整個北境就全部都完蛋了。”
破妄鏡的光芒越來越亮,映出更遠處的畫面:
沈長陵站在角樓上,黑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手裡把玩著半塊玉佩,正是趙珩玉扳指的另一半。
兩人隔空對視,雖無聲息,卻透著心照不宣的陰狠。
“看來,我們得給他們添點堵,日子過得太順利了,什麼都敢想了。”
蘇莫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火紋劍在掌心轉出一道弧光。
“蕭將軍,你的舊部裡,有沒有擅長易容的?”
蕭靖衍愣了愣,隨即明白:
“青州軍的‘影衛營’,個個能模仿別人的氣息。”
“很好。”
蘇莫愁看向洛清鳶。
“系統能解析出沈長陵的作息嗎?”
“每夜三更會去司禮監查陣。”
洛清鳶的系統面板上,沈長陵的活動軌跡清晰可見。
“他的親衛會在門外守著,都是宗師境中期。”
“足夠了。”
蘇顏突然開口,竹籃裡的草藥無風自動,在掌心拼出司禮監的地圖。
“我知道有條密道,是魏承影當年挖的,能直通沈長陵的書房。”
四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交匯,火紋的烈、冰魄的寒、青竹的直、草木的韌,無聲地達成了默契。
遠處的澄瑞軒裡,趙珩終於從床底摸出那塊黑玉,臉色慘白如紙。
他或許到此刻才明白,自己以為的算計,不過是沈長陵棋盤上的一步閒棋。
離開皇宮時,蘇莫愁回頭望了一眼角樓。
沈長陵的身影還立在那裡,黑袍上的邪紋在燈光下泛著紅光,像條蟄伏的毒蛇。
他握緊火紋劍,破妄鏡的碎片在懷中輕輕震顫,彷彿在呼應著某個遙遠的呼喚。
“溫水煮蛙?說的好聽。”
他冷笑一聲。
“那也得看青蛙願不願意待在鍋裡,萬一青蛙要是蹦出水面,那滾燙的水可就得澆人一臉了。”
夜風捲著宮牆的塵土掠過,帶著噬時族特有的腥氣。
蘇莫愁知道,這場由黃金、兵權、偽善包裹的陰謀,才剛剛露出獠牙。但他不怕。
火能煮沸溫水,冰能凍結毒沼,青竹能刺破偽裝,草木能紮根深淵。
只要他們四人並肩,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
角樓上,沈長陵看著蘇莫愁等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將半塊玉佩扔給身後的親衛:
“告訴趙珩,按原計劃進行。”
親衛接住玉佩,猶豫道:
“長老,蘇莫愁他們好像察覺了……”
“察覺才好。”
沈長陵的目光投向北方,那裡的夜空泛著詭異的紫光。
“只有動起來的獵物,才更容易落入陷阱,而且這樣的遊戲,才是我心中所能想象到的可能。”
他的指尖凝聚起一縷黑氣,在空中畫出半個陣法:
“噬時陣,還差最後一塊拼圖啊,看看會到誰的手裡吧。”
夜風中,彷彿有無數細碎的聲音在低語,那是被噬時力侵蝕的時光碎片,在預告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而青州會館的燈,卻在沉沉夜色中亮著,像一顆不肯熄滅的星,照亮了四個即將掀翻棋盤的身影。
皇城的夜深得像化不開的墨,太廟周圍的老柏樹枝椏扭曲,在月光下投下爪牙般的影子。
蘇顏提著竹籃走在前面,淺綠羅裙掃過及膝的雜草,草葉在她經過後悄然抬起,像無數隻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這邊。”
她突然停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柏樹下,指尖輕撫樹幹上的裂痕。
那裡滲出極淡的黑氣,與礦脈深處的噬時族邪力如出一轍。
“能量線都往這棵樹匯聚。”
蕭靖衍的青竹劍輕輕點向地面,劍尖觸及之處,泥土下傳來細微的震動。
他凝神感知片刻,眉頭微蹙:
“下面有東西在動,像是……”
頓了頓繼續開口。
“活物。”
蘇顏彎腰放下竹籃,從裡面取出一株帶著根鬚的往生木幼苗。
幼苗接觸到地面的瞬間,突然瘋狂生長,根系如銀線般鑽進泥土,發出滋滋的輕響,像是在腐蝕什麼東西。
“是噬時陣的能量線,用活人精血餵養的,所以會動。”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蕭靖衍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