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末被宮人引了進來。
自從姜元末私藏龍袍那件事情起,皇帝和皇次子關係便甚為疏遠,溫家軍溫老將軍從嶺南率兵進京,自斬一手為姜元末擔保,兵臨城門,有兵刃相見之勢頭,皇帝不得不放皇次子出冷宮。
本想讓年輕的皇次子挑重擔,或是死在陝西叫那個沖喜的女人溫婷絕戶,或是被朝中巨鱷玩死,哪知狼子野心的皇次子非但沒死,反而拿下陝西兵權,併除去朝裡數條大鱷,越發老辣掌權了起來。
年少時無權還私藏龍袍,而立之年掌權了,又當如何?弒君弒父麼。
再有,當年他還有一事和皇次子有激烈不可調和的矛盾,他不過叫皇次子幫個小忙,但那件事皇次子定然懷恨在心。
曾為了個宮女跪在朕腳邊哭的像條狗似的。他母親就家世平平,他又要給他娶個宮女做兒媳麼。究竟是在讓誰作嘔。
不是看在南薇面子上,不腰斬那宮女他是不依的。不是老二哭著跪著求他就可以讓他不顧他的臉面的。
一個不起眼的宮女而已。要叫他父皇嗎?開什麼玩笑!
留著皇次子就等於留著一個禍患。
“微臣參見皇上。”姜元末躬身行禮。
“朕撥下去的二千萬兩救濟銀,哪裡去了?”皇帝邊和太子下棋邊問,甚至沒有去看一眼姜元末,看見姜元末,就想起自己曾經病入膏肓,太上皇放棄他,隨便安插一個沒家世的女人給他沖喜之事,他最厭惡回想那段往事,這隨手安插的女人還給他生了兒子,他就更憎惡了。
“臣正在查銀子去向。”
“你查了數月,也查不出個所以然。”皇帝冷哼,“太子參你貪汙,吞了二千萬兩救濟款。朕看並不是空穴來風。這案子就這樣難查?”
皇帝、太子只坐在京中,不去實地做事,單動動嘴皮子自然是簡單的。
“說本王貪汙,太子可有證據?”
太子說,“官官相護,孤不知你那邊水多深。目前還沒有證據。但孤在請旨調查了,隨時去你府上搜府,看是否藏匿鉅款。”
姜元末說,“誰來府上搜?”
太子因姜元末語氣而背脊一涼,“知道旁人沒膽去攝政王爺府上查,孤親自去。”
“那麼歡迎太子來搜府。搜不出銀子,本王可是有說法。”姜元末沉聲道。
皇帝冷冷睇了一眼姜元末,“給你一個月時間,倘若查不出水落石出,這攝政王的位子,不妨讓了出來。朕身子也好多了。不勞二爺費心了。”
“皇上是身子好多了,還是陝西敵軍敗退,朝裡百官被治理的老實多了。皇上可以穩坐皇位,不需要攝政王幫您出面當狗去咬人了?”姜元末語氣平淡。
“放肆。你是朕的兒子,朕給你機會歷練,你怎生這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帝不悅,“朕自然是身子好多了。怎麼?你不想將權力歸還?”
姜元末言道:“不若叫太子去查?太子一個月查不出水落石出,太子之位讓賢如何?”
姜元珏面色緊張道:“這是皇上給你的任務,你中途丟爛攤子過來,誰知你安的什麼心,給孤下的什麼套?”
“或者皇上親查,一個月查不出,退位讓賢如何?”姜元末笑道:“幾位皇叔,也不是沒有治國之賢。”
“孽子,你給朕住口。”皇帝厲聲怒道。“朕在一天,你便是臣。”
“所以,只是本王一個月查不出結果需要讓出位子罷了?”姜元末抿了抿唇,“明白了。臣定不辱皇命。”
“如若辱命,姑蘇死那樣多老百姓,是你失職之過,不若自刎謝罪,以告慰百姓在天之靈!”皇帝怒斥。
太子故意走錯一棋,“父皇,薑還是老的辣,兒臣又輸給您了!父皇太厲害了!”
皇帝被太子逗樂了,儼然已經忘記旁邊還立著為查貪腐案風塵僕僕剛剛歸京的攝政王爺,對太子說:“再來一盤,朕就喜歡和你下棋,下完棋去皇后那裡吃飯去,你母后等著咱們呢。”
姜元末想起了自己那被父親遺忘在王府的老母親,以及被父親要求查不出結果就去自刎的自己,以及還有一件被他遺忘,卻縱然在遺忘時也對父親感到齒寒的事情。
“臣領旨謝恩。”
右手因為急著趕回京城,在山路馬蹄打滑摔了手,右手隱隱作痛著。
父親的‘自刎謝罪’四字在耳邊在心房,如一把尖刀穿來刺去,刺的他疼,他無論多努力,父親都不喜歡他,早已習慣了。
還有那些不住出府的家僕。
原這一切他都不在乎的。
因為他有那個陪他出生入死,滿心滿眼裡只有他一人的蘇民安,有她在他悲哀的生命裡投下了珍貴的陽光,他便不畏懼任何的危機和困難。
可民安在這個當下,購買了三張去揚州的船票...
他這樣的被生父利用完就迫不及待要除去的男人,如果沒有了民安,還剩下什麼?
民安為什麼要離開他呢,害怕再和他關進冷宮吃苦十年麼。
他想了想沈正林和沈苒,表情陰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