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軸呢?那太醫署也就是名頭大,論醫術還不如張大夫吶。
“張大夫可是能醫活死人的,就在早上時候,還給高府上出診去了吶。”
一時間眾人七嘴八舌表達張大夫有多麼好,你去請太醫們實在是捨近求遠,巴拉巴拉。
崔明衝聽得腦仁疼,連帶著肚子都感覺更疼了:
“你,”他指著頭前開口說話的大嬸:“是何人府上,是何身份。”
“府上?身份?”大嬸愣了一下:“哦,我就是對面開湯餅店噠。”
崔明衝“哼”了一下:賤民而已。
自然,這話只在心裡說說,並沒有說出口。
但很多意思,不必付諸語言,僅僅是一個表情、一個細微動作,就能讓人懂很多了。
長安城裡沒有愚笨的人,大家自然秒懂,於是一下子便能感覺到在崔明沖和人群中間,猛然隔開了一道高牆。
牆的兩邊分屬兩個世界。
崔明衝沒感覺,也不在意。他只是焦急。
他是清河崔氏,青州房的旁支庶出,地位低下,要不然也不會讓他來長安。
具體緣由,是青州房得了小房的訊息,說有家裡弟子甘願墮落,淪落成為長安城乞丐,終日遊蕩不思進取,敗壞清河崔氏的名聲。
小房讓青州房派人,前來長安調查清楚。
若真是族人,押回大房宗族大規處置。若是外人冒充,就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清河崔氏大多不在清河。
眾多房支中,清河只有大房、小房兩支。
大房高高在上,不跟其他支脈交流,只在五年一次的宗族大祭上,主持祭祀,跟其他支脈說明接下來五年的家族目標。
據說大房每個人都是朝廷命官,最知道朝廷走向,策略重點,是清河崔氏的大腦核心。
如果大房是核心,制定策略,研究走向。那小房就是手腳,是釋出命令,具體實施。
這次就是他給青州房一脈釋出的命令。
為什麼給青州房?就跟青州房把差事給了他似的。
不是青州房離長安最近,最適合做這任務,只是因為青州房在眾多支脈中地位最低。
清河崔氏,五姓七望之首,在外能左右朝堂,撥弄天下,在內卻極為血腥殘酷、地位森然。
這個差事要是毀在他手裡,回去之後,他就得毀到家法手裡了。
這該死的腹痛症!如果沒有這病,他早該來到長安,著手調查了,偏偏耽誤了這麼多時間。
聽說太醫署集合了全天下最有名最有實力的大夫。
他希望這幫太醫給力點,能夠藥到病除。他也好早些開展調查。
至於眼前這民間大夫,興許有一手絕活,能唬住那幫賤民,但卻唬不住他。
什麼救活死人,八成是演戲。
什麼高府出診。高府是哪裡?都沒聽說過,想必不是什麼名門望族。
不過是趁著改朝換代突然發跡的暴發戶、投機者而已。
肚子越來越疼了,太醫怎麼還沒到。
然後他聽到車馬聲,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太醫到了麼?
太醫終究沒到。
到的是他看不起的高府的馬車,馬車旁有四個家丁護衛。
馬車停住,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是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