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如果災難發生,他們能不能及時阻止?
這都需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羅塞爾那樣的人,有一個就夠了……傑利再一次重複。
砰!
他拍下鋼筆,沉默片刻,然後抽紙起筆。
……
“一隻神聖往昔的健壯烏鴉慢慢走進我房間,它既沒向我致意問候,也沒有片刻的停留……”
猩紅的聖者行於大地,在他身側,一位同樣年輕穿著黑色的男子低沉吟唱。
醇厚磁性的嗓音極具穿透力,在嶙峋溶洞中飛速蔓延,為所過之處帶去粘膩如膠的黑暗。
一道道影子在他的呼喚下復生,一個個魂靈因他而睜開緊閉許久的眼眸,死亡的戰士提起劍,奔向了有異響發出的方向。
那裡潛藏著危險,也棲息著另類的墮落。
某種可怕的存在甦醒了,虛無的肌肉充血膨脹,頑石一般堅硬,又如水流似柔軟,阻止了帶有神話性質的歌唱。
“……”
黑色的男子,倫納德·米切爾尷尬地張合著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身披猩紅的聖者覷了突然萎靡的同伴一眼,沒有任何猶豫,起步,衝鋒,在空氣中擦出可怖的音爆。
咚!咚!咚!咚!咚!
每一步都如同沉重的鼓點,踩踏在封閉壓抑的溶洞,使這片狹小的空間地動山搖。
短短半秒的沉默中,刺眼的猩紅已縱身躍起,來到柔軟堅硬之物的正上方。
他揮劍,笨重的黑色鐵塊和凌空爆抽的觸手猛然相撞,發出炸響。
啪嚓!
在倫納德自呆滯慢慢轉為驚駭的目光中,黑劍被血肉折斷了。
但聖者沒有停下,他纖瘦的身軀在空中強行扭轉,以不可能的弧線朝著與慣性相悖的另一方躍起,自然融入了陰影。
然後,緊接著,無數鮮血自黑暗中爆發,猩紅幾乎佔領了倫納德和怪物視野的全部。
虯結的流動的血色液體緊密團結成一束,前端擰成尖銳,背棄了高度、角度和重力的束縛,以詭譎的姿態在半空肆意遊曳,致命而美麗。
那是一種另類的美感,可沒等倫納德·米切爾這位年輕的詩人從中讀懂可貴的真諦,如影隨形的死亡已至。
拖拽著修長尾巴的血矛交織成網,靈活相扣,然後,迅速抽回。
巨量的散發著腥臭氣味的黑血幾乎壓垮了溶洞中不流通的空氣,難以抵抗的窒息感奔湧而來,使倫納德腳下一軟,不由自主下跪。
他對抗著無風之風,艱難抬起頭,希望能看清戰場的情況。
儘管他明白,他很難起到任何作用,他還是想發揮一點微不足道的作用。
但他的希望終要落空,隨著附著在溶洞頂部,攀爬在尖錐狀碳酸鈣固體的綿薄陰影掉落,重新凝聚身形的聖者猶如羽毛般輕輕飄落,牽扯著厚重的黑鐵,在倫納德翠綠色的視網膜上,緩緩斬下了怪物的頭顱。
血液在潑灑,筋肉在飛舞,骨屑在飛濺,聖者雙臂瘋狂舞動,黑光在他周身掀起風暴。
怪物好似無窮無盡,被殺死一隻,還有下一隻。
那些被斬首的畸形無頭的屍體,在倒下之前就又站起,然後分裂成更褻瀆的兩頭。
咔!
伴著一聲脆響,倫納德看到猩紅聖者的一條手臂高高飛起,連帶著末端連線的鋒利失去了力道。
“A先生!”
頂著無與倫比的壓力,剛晉升沒多久的“守夜人”奮力衝起,踉蹌奔向前,終於開始了屬於自己的衝鋒。
他敲擊牙關,數十道虛影瞬間爆發,肆虐在他兩側,裹挾著他,保護著他,和他一起呼喚黑暗。
洞穴深處的怪物發現了他,佈滿紫色複眼的肉球猛地轉向,軟乎乎的晶體表面迸發駭人的紅光。
鐳射?
倫納德根本來不及思考,只勉強歪斜了頭,眼睜睜看著右側目之所及融化在了大盛的暗紅下。
他好像什麼作用也沒起到,反倒成了拖累,有些可笑,有些無力。
一道富有說服力的聲音在他腦內響起,比他剛剛吟唱的詩篇更有力量,掛住了他的靈魂還有他的眼皮,莫名的疲憊隨著無形的潮水上漲而高漲。
“守夜人”腿腳又一次發軟,從決絕的高速變回踉蹌,下一秒就要摔倒。
“主啊,請賜予我您的力量。”
一柄燃燒的十字憑空釘死了將將摸到“守夜人”脖頸邊緣的觸手,重新站起的猩紅聖者斷臂血肉瘋狂蠕動,背後有黑色披掛滑下。
“我能剛強的戰力而不是屈服,可攻破堅固的壁壘而不迷惘,身處妄言的深淵而不墮落,皆因您的名,您的力,您的教誨。”
他訴說著讚美,祂強調著神聖。
有漆黑火焰舞蹈,自祂的骨,祂的肉,揮霍祂的血而換取至高至純的力。
聖者,A先生……
不,昇華的聖堂屹立,一點點抽出那帶給祂一切的十字,混亂仇敵、破除陰謀。
“您說:不可疲軟,因您仍是剛強;不可退縮,因您交付我命;我侍奉您於座下,遵循您的教導,如何戰鬥,如何指引羊群,而後不落失敗與孤立。
主啊,我在此宣告。”
披掛下生出鼓脹,牽掛著粘稠墨滴的羽翼完全展開,掌中十字完全膨脹,燃燒的尖端瞄準悽慘咆哮的怪物,審判。
“主啊,仇敵和祂的走卒皆是佞臣,我相信您的話語,相信您的真理,相信我的禱告,這是我隱秘的武器,信虔,請您給予我強大的屬天的信心,我要披戴您所賜予的甲冑,沐浴您的聖潔,以不被魔鬼的暗箭所傷。
主啊,兼顧我的信心,寬恕我的罪行,好使我因您的義而得淨潔,賜給我勇敢,好使我站立,讓我為您而戰,和您一起,終將取得勝利,因為您以應許。”
奉天之主之名禱告,在您面前……”
赤色的流星零距離爆發,擊穿臃腫的腐肉,在增生的血塊正中融出大洞。
“萬膝跪拜!”
……
冰冷的骨在沸騰的血中崩碎,A先生緩緩從怪物屍體中抽出手掌,溼潤的指尖鄭重劃過胸膛,重新勾勒方才終結邪祟姓名之刑具的輪廓,在倫納德大寫的不解與愕然中,滿足和幸福填滿了妖豔面容。
“讚美吾等仁慈偉大之父,聖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