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當即在附近展開走訪，挨家挨戶地調查起來。
顯而易見，這種正兒八經的排查工作著實令人頭疼。
更何況今日正值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沉浸在節日的歡慶氛圍中，誰願意一大清早就被鎮魔司的校尉上門盤問？
對於許元這個知情人來說，他心知肚明的清楚沈斷虹的破案方向已然出現了偏差。
“沈大人認定死者都是南城百姓，這才讓我們來這附近查訪。”
“可實際上……院子裡那百來具屍身，分明都是些和尚啊——”
“還有什麼吸人精血的天宮妖魔……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當然，這些話許元不便明說，只能揣著一肚子明白裝糊塗，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一個小校尉的本分。
好在在經過一整天的走訪調查。
倒也不是全無收穫，反而有些意外之喜。
畢竟昨夜，確實有數百名被洗了腦的極端狂熱信徒圍攻過許元。
透過三人走街串巷的細緻詢問。
不少居民都反映了這一情況，並且不約而同地提到同一件事。
家中有人自昨日徹夜未歸，至今杳無音訊。
更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失蹤者都有一個共同特徵。
他們都是在近期突然開始信佛，吃齋唸經。
而且每天傍晚都會離家外出，直到臨近宵禁才返家。
收集完這些線索後，許元三人不敢耽擱，立即趕回大院向同僚彙報。
途中，許元卻有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總覺得有樁頂要緊的事被他自己拋棄在了腦後……
“到底是什麼呢……”
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急得他心裡發慌。
直到一隻腳剛踏進大院門檻，許元才猛然驚醒，在心裡暗罵一聲：
“糟了……我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直到此刻，許元才想起昨晚那場“大豐收”！
他手刃了那麼多禿驢與信徒，戰利品怕是堆成了山！
可是由於趕時間，著急回家過年。
況且那些圍攻許元的信徒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既無上乘武學典籍，也無獨門功法可繳獲，這場廝殺除了他紅眼，並未留下任何能提升實力的“戰利品”。
如此一來，許元匆匆往返間，竟將這樁大事徹底拋諸腦後。
若非踏入大院時，偶然瞥見刀柄上未乾的暗紅，恐怕七八天後，他仍想不起昨夜那場血腥屠戮。
“昨晚死在我手下的人，足有數百之眾……”
“若將他們的壽數累計起來，怕不是能逾過千載！”
許元指尖輕點，粗粗算了一番，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冽笑意。
這上千年的壽元，再疊加此前積攢的數千年壽元……
應該足以幫助他，築起第二道天牆了。
“屆時，我的實力，即可與尋常九道天牆的強者，相提並論！”
許元猶記得，當初徐老給自己普及有關神將知識的時候，曾提到過。
四大神將之中。
境界最高的那位，其境界也不過是天宮九牆的修為。
這便意味著，許元在今晚修煉，突破完一個小境界後，即可一躍直接成為鎮魔司內，名副其實的真正“第一高手”！
“好！好得很！”
許元心中暗喜。
於他而言，這種實力大幅提升的感覺，無疑最能令他感到爽快！
現在，許元就希望時間可以快點過。
只待夜幕低垂、月上梢頭之時，便可散值回家。
自己便立即消耗壽元，猛猛提升修為！
思量間。
許元與趙義孝、盧文炳二人並肩而行。
靴底踏過青石板路的聲響在寂靜院落裡格外清晰，從大院朱漆正門到庭院深處的短短距離，三人步伐間似帶著未卸的風塵。
甫一見到廊下沈斷虹與柳茹璃的身影，三人連忙收袖拱手，衣袂帶起的風驚落了階前幾片殘葉，齊聲朗聲道：“千戶大人！柳大人！我等回來了！”
話音落時，沈斷虹與柳茹璃同時回身。
柳茹璃的目光如春水漫過堤岸，在趙義孝和盧文炳肩頭輕掠而過，卻似被磁石牽引般，在許元青布襴衫的褶皺間凝住了呼吸。
那目光停留了足足兩三秒，連廊下懸掛的銅鈴輕晃都似慢了半拍。
直到許元抬首，眸光與她撞個正著，她才如受驚的雀兒般收回視線，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側臉轉向攀著青藤的花架。
而沈斷虹始終負手立於廊下，玄色飛魚服上的蟒紋在殘陽下泛著冷光，眉峰緊蹙如石刻般凝重。
他盯著三人腰間未卸的兵刃，聲線如冰鑿青石般沉冷：“怎麼樣，調查可有結果了？”
“回稟大人！”
趙義孝躬身行禮時，袖中卷宗滑落半寸，他慌忙用汗溼的指尖按穩，將三人小組奔波整日的調查簿冊呈上。
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未乾，記錄著街坊口述與排查手記。
沈斷虹接過時，指腹碾過紙面某處血漬般的硃砂批註，喉間低嗯一聲，然後在庭院中緩緩踱步，眉宇間凝結著深思。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他忽然駐足，聲線沉穩如古鐘：“你們此次查訪頗為盡心，倒叫我理出幾分頭緒。”
沈斷虹垂眸沉吟片刻，眸光如炬掃過眾人，繼續道：
“首先需要確認的是，這附近確實有大量人員在昨夜除夕徹夜未歸，如今已被列為失蹤人口。”
“從初步勘察結果來看，這些失蹤情狀與院內發現的屍群之間，存在著緊密關聯。”
沈斷虹翻開手中的卷宗，眉峰緊蹙如結：
“只是根據你們遞呈的調查記錄，失蹤人口統計約在兩三百人上下……”
“可這宅院內清點出的屍體不過百具，整整半數人不知所蹤！這出入未免太大了些！”
頓了頓，沈斷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更蹊蹺的事還在後頭。”
“這些失蹤者皆有一個共通之處。”
“皆是在一段時日之前，就莫名開始信奉佛法。”
“並且幾乎在同一時段，南城驟然湧現出大批僧人，整日在街市上拉攏信眾。”
“如此看來，這兩者之間定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而說到這些僧人……”
沈斷虹話音微頓，忽然旋過身去，目光沉沉落向滿地橫陳的枯槁屍身。
他伸手指向那些屍體的頭顱，沉聲道：“都近前來細看。”
“這些屍身，竟無半縷髮絲。”
“一開始，我便留意到這處異狀。”
“但當時只想著，有沒有可能是他們的頭髮，皆因精血被吸食一空而脫落。”
“可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這些死去的人，十有八九本就是禿頭……”
“而這便意味著，他們極有可能就是那群四處化緣、招徠信眾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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