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瞧出李景隆神色凝重,抬手拭去臉上的血汙:“戰爭本就是你死我活,大將軍初臨戰陣,不習慣是常事,多經歷幾場便好了。”
“朱棣這是鐵了心要謀逆篡位!什麼\u0026apos;靖難\u0026apos;,什麼\u0026apos;清君側\u0026apos;,不過是他謀奪天下的藉口罷了!”李景隆的聲音淬著寒意。
\u0026quot;太祖爺在世時便說過,燕王朱棣是諸子中最有能力的,卻也是最讓他忌憚的。\u0026quot;郭英沉聲道,“只是沒想到他的野心暴露得這麼快!”
李景隆眯起眼,語氣冷硬:\u0026quot;他想要宏圖霸業,得先過我這一關!只可惜今日讓張玉僥倖逃脫,否則必能斬去朱棣一條臂膀!\u0026quot;
郭英搖頭勸道:\u0026quot;張玉乃朱棣麾下虎將,大將軍萬不可輕敵。朱棣手下三員猛將——丘福、張玉、朱能,這張玉穩居第二!\u0026quot;
\u0026quot;他帶十萬兵馬來奇襲井陘關,如今能活著帶回去的不足五成,恐怕在朱棣面前也難辭其咎!\u0026quot;郭英話鋒一轉,\u0026quot;來日方長,遲早取他狗命!\u0026quot;
李景隆頷首不語,隨即下令清理戰場、清點傷亡,自己則隨郭英返回關隘駐地。
...
夜深人靜時,李景隆獨自佇立在關隘城樓之上,放眼望去,方才激戰的硝煙尚未散盡,零星火光在夜色中搖曳,彷彿在為陣亡的將士送行。
與燕軍兩戰皆勝,不知道是自己運氣好,還是上天眷顧,但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這場內戰絕不會就此終結。
他甚至能預感到,南軍接下來要面對的,恐怕是燕軍更為瘋狂的反撲。
他身後是京都,是李氏一族,更是大明千萬無辜百姓,一旦讓朱棣篡位得逞,建文朝的忠良怕是全都要死無葬身之地,甚至滿門抄斬!
史書裡記載的永樂王朝,不過是冰山一角,帝王要鞏固皇權,總要做些見不得光的事,而殺人,不過是最尋常的手段。
陣前殞命的將士固然可悲,可既已從軍,馬革裹屍本就是宿命。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時至今日,若能保住李家、救下萬千百姓,縱使身死,亦在所不辭。
他不算什麼好人,卻分得清是非,辨得出該做與不該做。
回想史書上那個\u0026quot;李景隆\u0026quot;慘敗的緣由,他暗自總結出幾點:治軍不嚴,軍紀渙散,上下離心;更兼自負過甚,總以為天下無敵,到頭來,只落得個\u0026quot;剛愎自用\u0026quot;的評語。
再者,南軍將士多不適應北方嚴寒,糧草軍備又準備不足,他必須儘快結束這場耗時耗力的內戰,絕不能拖延太久,
否則,即便如今連戰連捷,南軍的勝算也只會日漸渺茫。
他本是北方人,深知北地寒冬的酷烈,這年月可沒有什麼取暖的法子。
更要命的是,那“李景隆”貪功冒進,又對麾下將官缺乏信任,久而久之便在軍中失了威信。
就連曾經支援他的朝臣,後來也對他失望透頂,甚至強求天子將他問斬。
最後便是南軍內部良莠不齊,多是奸佞小人,混亂無序,常有將領投降燕逆。
新帝登基未久,朝局本就不穩,軍中自然人心渙散,各懷鬼胎。
這幾點,正是建文朝最終覆滅的癥結所在。
而今他從五百年後而來,一心要改寫這段歷史。或許是陰差陽錯,或許是上天賦予的使命。
但無論如何,既然來了,他便不會悄然退場,總要留下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做自己想做的事。
僅此而已。
這時,腳步聲自樓下傳來,郭英緩步登上城樓,徑直走到李景隆身側,與他並肩而立。
郭英傷得也不輕,雙臂都纏著厚厚的繃帶,年過六旬尚能上陣搏殺,這份悍勇實在令人心折。
“大將軍在想什麼?”郭英望著遠處搖曳的火光與未散的硝煙,聲音輕緩地問道。
李景隆沉默片刻,語氣淡然:“我在想,如何保這天下,救這蒼生。”
郭英猛地一怔,轉頭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他。
“大統領若覺得可笑,便笑吧。”李景隆自嘲地牽了牽嘴角,忽然覺得有些矯情——自己不過是個穿越而來的異鄉人,本不屬於這片天地,何苦要操這份心。
“不。”郭英重重搖頭,“年少時懷抱這般宏願的人不少,可真能放下私利去踐行的,寥寥無幾。”他望著遠處沉沉夜色,“也有許多人將這話藏在心裡不敢說,怕被恥笑,大將軍能隨口道出,已勝過世間太多人。”
“雖與李家往來不多,但我知道令尊便是這樣的人。”郭英目光懇切,“將軍不愧是曹公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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