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兒尋來的這物件?”朱允炆指尖輕觸面前的青灰方石,目光緊緊鎖在石面紋路間,語氣裡滿是藏不住的驚喜,連帶著眉梢都染上幾分笑意。
俯身細觀,方見石上景緻精妙:層巒疊嶂間隱現城牆垛口,似有千軍駐守的沉穩。
山腳嘉禾垂穗,顆粒飽滿如含秋意;一脈溪紋蜿蜒其間,線條流暢若活水流動。
最醒目的是石面中央的篆書“永綏多祜”四字,刻痕深穩,筆鋒凝勁。
“回陛下,此石採自棲霞山千年礦洞,”李景隆躬身回話,姿態恭謹,“微臣尋得石料後,又命匠人依石形肌理,細細雕琢出江山輪廓。”
說罷,他抬手輕指方石,逐處解說:“陛下您看,這正面的層巒遠山與隱現的城牆,是盼我朝江山穩固,永無動盪;山腳的嘉禾與淺溪,是願天下五穀豐登,百姓安樂無憂。”
他頓了頓,指尖移向那四字篆書:“山腰留白處題刻‘永綏多祜’四字,‘永綏’是求長久安定,‘多祜’是祈福澤深厚,合起來便是祝陛下治下國泰民安,福運綿長。”
殿內眾人聽得入神,目光皆落在方石上,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朱允炆嘖嘖稱奇,笑意始終掛在臉上:“朕竟不知棲霞山上居然還有一個千年礦洞,此物雕琢得如此精巧,看來曹公費了不少心思啊?”
“不瞞陛下,”李景隆含笑應答,語氣謙和,“微臣早在半月前就開始準備了,畢竟是年禮,尋常物件怎能拿得出手。”
這話落進徐輝祖與方孝孺耳中,二人神色微怔,面上的尷尬又深了幾分。
此時殿內燭火搖曳,暖光恰好映在方石的褶皺紋路里,光影流轉間,竟似將山間月色藏進了石中,添了幾分靈動。
朱允炆目光下移,指尖觸到嵌在石側的小巧白玉璧,玉上星紋在燭火下微微流轉,像把漫天祥瑞綴在了山巔,不由得讚道:“這玉璧竟也這般精巧!”
“石為地脈之魂,玉應天象之瑞,二者相合,便是‘江山永固,天祐萬民’的寓意,”李景隆順勢補充,“微臣還讓匠人在玉璧上淺刻星紋,暗合‘天命所歸,祥瑞普照’之意,盼陛下得上天庇佑,治世昌隆。”
“底座則選了一方紫檀木,雕了纏枝蓮紋,”他看向石下底座,語氣裡帶著幾分考究,“蓮花象徵潔淨吉祥,纏枝連綿不絕,是祝我朝國運綿長,代代相傳。”
“好!好!好!”朱允炆連說三聲“好”,嘴角幾乎咧到耳根,眼中滿是歡喜。
這方石擺件,既有山水的靈秀,又含人文的深意,石材的沉穩與雕刻的精細相得益彰,既顯棲霞山的地域特色,又精準戳中他登基後渴望穩固江山的心境。
“江山永固、福澤萬民”的祈願,恰是他此刻最盼的願景。
送禮本就是門學問,李景隆半月前便著手準備,並非單純想討好誰,不過是盼這份用心能博朱允炆一笑,讓李家在京都的路能走得平順些。
“那本宮的寶物呢?”一旁靜聽許久的呂太后忽然開口。
她目光落在李景隆身上,帶著幾分饒有興致的期待,似在琢磨:本宮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李景隆神色從容,笑著回話:“微臣為太后準備的,是一套和田玉打造的蓮紋玉質經卷擺件,用料與陛下那塊方石上的玉璧,出自同一塊玉石。”
“微臣知曉太后平日裡時常禮佛,故而派人打造了這款擺件,經卷雖只有巴掌大小,但卻精仿古籍形態。”
“卷首淺刻一朵盛放的蓮花,花瓣脈絡細膩,花心嵌一粒鴿血紅珊瑚珠,象徵‘蓮臺映日’之意。”
“經卷表面未刻經文,只以陰刻線條勾勒出簡約的經卷褶皺,留白處似有‘無字真經’的禪意,盼能合太后禮佛的心境。”
“底座取一段老菩提木,特意保留原木的天然弧度,未做過多雕琢,只在正面以陰刻手法淺淺雕出幾片菩提葉,葉脈舒展,邊緣帶些自然的‘殘缺感’。”
“如此便能暗合“一葉一菩提”的禪理,既不搶玉的風頭,又添了幾分古樸靜雅。”
呂太后聽得心動,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起玉質經卷,指尖觸到和田玉的溫潤,心中滿是歡喜。
玉質溫潤瑩白,菩提木底座呈淺棕暖色,二者色澤柔和相襯,觸手溫涼不冰,握在手中,連心境都平和了幾分。
此物既合呂太后禮佛的喜好,又顯李景隆的細緻用心,實在難得。
“咦?這經卷暗縫裡,竟還藏著張錦箋?”呂太后指尖忽然觸到經卷縫隙中柔軟的一角,輕輕抽出那張疊得規整的淺粉錦箋,目光落在上面,轉頭望向李景隆,眼中滿是疑惑。
錦箋上只題著八個小字,筆鋒清雅:“蓮心自淨、福慧雙增”。
李景隆拱手躬身,繼續娓娓道來:“蓮花在佛門中本就象徵清淨與智慧,太后統領六宮,靠的從不是身份與威嚴,而是這份超凡脫俗的通透與智慧,‘蓮心自淨’正是臣對太后的敬佩。”
“至於‘福慧’二字,是微臣對太后安康順遂的祈願。”
隨著話音落下,李景隆深深鞠了一躬,從頭至尾表現得堪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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