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縣衙公堂之上,氣氛肅殺。
“威武——”
兩排衙役手持水火棍,整齊劃一地頓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主審位上,吳提學面沉如水,不怒自威。
堂下左側,是原告周恆,他雙眼通紅,神情悲憤,一副為民請命的模樣。
堂下正中,跪著嚇得瑟瑟發抖的李員外父子。
旁聽席上,唐府只派了一位管家,靜靜地坐在角落,既不聲張,也不離去。這姿態,擺明了是“我們看著,但不插手”,給了吳提學極大的辦案空間。
“傳,李威伴讀謝遠上堂!”吳提學一拍驚堂木。
“傳——謝遠上堂!”
當謝遠一身青衫,從容地走進公堂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有絲毫畏懼,走到堂中,對著吳提學長揖一禮。
“學生謝遠,見過提學大人。”
周恆看到謝遠,眼中除了得意的冷笑,更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他與原主曾是府學同窗,但並非好友。恰恰相反,原主才華初露時,時常受到周恆的排擠和冷嘲熱諷,只因原主家境優於他,讓他心生嫉妒。
不等吳提學發問,謝遠便直起身,朗聲說道:“大人,此事因學生而起,學生願為自己所為,一力承擔,請求自辯!”
他竟主動將所有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
李威父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周恆則露出了計謀得逞的冷笑。
吳提學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點了點頭:“準。”
“多謝大人。”
謝遠轉身,沒有看李威,而是面向所有旁聽的百姓和學子。
“我承認,《憫農》與‘大鵬’詩,皆由我所作。”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他竟然就這麼承認了?
李威更是嚇得差點暈過去。
然而,謝遠接下來的話,卻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他話鋒一轉,聲音清朗:
“但我所為,乃是‘代筆’,而非‘替考’!”
他巧妙地,將一個足以殺頭的“欺君之罪”,偷換成了一個文人之間心照不宣的“捉刀”行為。
“我為李公子潤色詩文,助其揚名,此乃文壇常有之事,雖有瑕疵,卻非大過。我並未代替李公子入場考試,那考卷上的每一個字,皆是李公子親筆所書,何來‘替考’一說?”
這番辯解,瞬間將罪責大大減輕。從死罪,降為了文壇上的一樁風流韻事,最多不過是名聲有損罷了。
吳提學眉頭微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關鍵的區別。
周恆見狀急了,立刻高聲反駁:“一派胡言!你這分明是巧言令色!若非你作出那首《憫農》,李威焉能高中案首?你這便是竊取功名,與替考何異!”
謝遠終於將目光轉向了他,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反而質問道:
“周兄,我且問你。”
“你我皆為寒門出身,我因家中變故,為求生計,為人捉刀換取幾兩碎銀,以奉養父母,何錯之有?”
“而你,”謝遠的聲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炬,“在府學之時,便因嫉妒我文采,屢次三番尋釁滋事,甚至暗中撕毀我的課業。如今見我落難,更是迫不及待落井下石,聽信讒言,欲以一篇檄文,將我置於死地!”
他的聲音字字如針,紮在周恆心上。
“此等欺凌同窗、落井下石之舉,豈是君子所為?!你口口聲聲為寒門鳴不平,實則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陰暗的嫉妒之心罷了!”
“你……你血口噴人!”周恆被他當眾揭開老底,瞬間慌了神,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吳提學目光一閃,追問道:“謝遠,你所說府學之事,又是何故?”
謝遠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落寞。
“回大人,往事不堪回首。學生曾於府學就讀,只因無意中才華外露,引得某位夫子不快,更引來周恆這等同窗的嫉妒與排擠,最終被尋了個由頭,逐出府學,斷了科考之路。”
他點到即止,卻透露出足夠的資訊。
吳提學是何等官場老手,瞬間就嗅到了其中不可告人的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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