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謝遠、吳提學、葉懷峰,以及幾位,在南陽城德高望重的老儒生,共同擔任監考官,以示絕對的公正。
考試,分為上下午兩場。
上午,考的,是傳統的“經義”與“策論”。
題目一發下來,府學的秀才們,便個個如同蛟龍入海。
他們引經據典,下筆千言,一篇篇文章,都做得是花團錦簇,文采斐然。
而實學書院的學生們,則大多是抓耳撓腮,愁眉不展。
甚至,還有好幾個人,直接在試卷上,交了白卷。
考場之外,那些前來觀望的鄉紳名流們,看到這番景象,紛紛搖頭。
“唉,看到了吧,這實學,終究是奇技淫巧,難登大雅之堂啊。”
“是啊,治國安邦,靠的還是聖人經典,錦繡文章啊。”
然而,到了下午。
當新的考題,發下來的時候。
場上的形勢,瞬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
下午考的,是兩道“應用題”。
第一題:“南陽城外白河,今歲夏有氾濫之憂。現需沿河,修築一段長五十丈、高三丈、底寬五丈的防洪堤壩。請問,共需耗費土石方几何?若徵調民夫五百人,按每人每日,可運土一方計算,工期需幾日方可完成?”
第二題:“假設朝廷計劃,在全國推廣曲轅犁。每架犁的製作成本為三百文,官方的統一售價為三百五十文。已知,南陽府共有在籍農戶十萬戶,預計第一年,有兩成的農戶,願意購買更換。請問,官府若要完成此項新政,需預備多少啟動資金?此項新政推行的第一年,預計可為官府,帶來多少盈利?”
這兩道題一出。
上午還意氣風發的府學秀才們,看著題目上那些陌生的名詞和複雜的數字,個個是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別說計算了,許多人,甚至連“土石方”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而實學書院的學生們,則如魚得水,士氣大振!
他們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算籌,甚至是謝遠教他們製作的簡易計算尺,迅速地,在草稿紙上,開始演算起來。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不少人,陸續起身交卷。
而且,答案精準無誤,甚至還有人,給出了兩種不同的解法!
考試的結果,一目瞭然。
上午場,府學完勝。
下午場,實學書院,則是徹徹底底的碾壓。
這個結果,讓在場的所有監考官,和那些前來觀-望的鄉紳們,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謝遠沒有當場,就宣佈那三個貢生名額的最終歸屬。
他只是將兩邊最優秀的試卷,都一一封存起來。
然後,他站起身,對著在場所有,神情複雜的學子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諸位,今天都看到了。”
“一種人才,他們能引經據典,寫出安邦定國的華美文章。他們,可治心,可安邦。”
“而另一種人才,他們能計算工程,能規劃產業,能讓國家的財富,不斷增長。他們,可興業,可富民。”
他看著眾人,緩緩地,提出了那個,他早已準備好的,最終的問題。
“敢問諸位,我大離王朝,我煌煌社稷。”
“究竟,是隻需要前者?”
“還是……兩者,都需要?”
一場考試,沒有決出最終的勝負。
卻以一種,最直觀,最無可辯駁的方式,向整個南陽,乃至整個大離王朝,提出了一個,振聾發聵的時代之問:
國家,到底需要什麼樣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