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店落座,何雙雙卻不點菜,徑直道:“可否請吳掌櫃出來一敘?”
李二郎道一聲“稍待”,轉身進廚房裡通報。
何廚娘的心思,吳銘再清楚不過了,定是受了門口那盤荷花的刺激。
正好,適才還雕了朵白荷花,便送給她細細琢磨,看她這回還能不能復刻出來。
吳銘掀簾而出,見禮寒暄罷,以白荷花相贈。
“送我?”
何雙雙大感意外,心想將這等獨具匠心的雕花贈與以雕工見長的同行,不怕我偷學了去?
但見吳掌櫃神色如常,竟似渾不在意她偷學一般。
她立刻明白了。
正如李二郎所言,這朵荷花對她來說是難以企及的高度,但對吳掌櫃而言,不過是閒來無事,信手為之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麼。
倘若吳掌櫃認真施為,怕不是能雕出條真龍來!
何雙雙的臉色愈發慘白,怔怔地看著手裡那朵白荷花,以蘿蔔雕就,足足三層花瓣,比她雕的多出兩層!
這等技藝,莫說她遠遠不如,便是師父,乃至於開山祖師,只怕也望塵莫及。
最令人絕望的是,這還只是吳掌櫃閒來無事,信手雕的。
何雙雙難掩頹喪之色,心底湧起濃濃的無力感。
她揚唇苦笑,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將吳掌櫃視作對手,直到此刻才驚覺,她和吳掌櫃之間分明隔著天塹!
忽然有點羨慕謝清歡。
小小年紀便拜得名師,假以時日,其成就必將遠超自己。
要是我也能拜吳掌櫃為師……
這念頭一起,她便立刻打消掉。
她已有師承,恩師視她如己出,她亦尊恩師如生母,豈能另投他門?
只不過,學藝也不一定要拜師啊……
一念及此,豁然開朗,嘴角的笑容也由苦轉甜。
何雙雙捧著那朵雪白荷花,由衷讚道:“吳掌櫃好手藝!雙雙自愧不如!”
吳銘一愣,方才見她神色悽苦,滿以為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怎的突然陰雨轉晴了?
你這情緒也太跌宕起伏了吧!
吳銘搞不懂,只好說兩句自謙的客套話。
何雙雙倒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坦誠道:“吳掌櫃技藝通玄,世所罕見,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廚娘但說無妨。”
“這朵白荷,我回去後定會拆解復刻,然雙雙資質平平,未必能盡得其妙,若有不解之處,可否向吳掌櫃請教?”
話一出口,心中便咚咚咚擂起鼓來,惴惴不安地望著吳掌櫃。
她知道這很無禮,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試探,假使吳掌櫃答應了她的無禮請求,足可證明……
吳銘笑起來,心說你倒是坦誠,這種要求也敢提,你咋不讓我手把手教你呢?
換作旁人,必定嚴詞拒絕,獨門技藝哪有外傳的道理?
吳銘畢竟是現代廚師,沒那麼強的門戶之見,何況只是一朵再普通不過的雕花,並非什麼稀罕物,當即點頭應允:“請教不敢當,歡迎何廚娘來小店切磋交流。”
何雙雙屏住的氣息終於撥出來了,心中的擂鼓卻更加響亮,激動之情難以自禁,雙頰泛紅,千言萬語湧到嘴邊最終化作兩個字:“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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