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砂糖的提煉,初時並不順利,顏色總是帶著微黃,甜度也未達極致。
李乾親自跑了幾趟莊園,改進了脫色和結晶的工藝,當第一捧真正潔白如雪、入口即化的霜糖被蘇亶顫抖著手送入口中時,這位見慣了風浪的吏部侍郎,不,如今已是戶部侍郎的蘇大人,激動得老淚縱橫。
精鹽的製作相對簡單些,但要去除所有苦澀雜味,也頗費了一番功夫。
當第一批雪白的精鹽擺在長安各大食肆酒樓的後廚時,那些掌勺的大廚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舌頭。用慣了發黑發苦的粗鹽,這等神仙物事,簡直顛覆了他們對調味的認知。
至於紙張,更是引起了轟動。當蘇家商號以太子紙的名義,推出第一批潔白細膩、韌性十足的新紙時,整個長安的讀書人都瘋了。
那紙張平滑如鏡,墨跡清晰而不暈染,書寫體驗遠非舊紙可比。一時間,洛陽紙貴,不,是長安太子紙貴!
最初,這些新產品都以極高的價格少量面市,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聽說了嗎?晉國公府上昨日宴客,席間上的甜點,用的便是那傳說中的霜糖,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嘖嘖!”
“何止霜糖!英國公府上如今用的鹽,都是雪花一般,做出來的菜餚,鮮美異常,再無半分苦澀!”
“你們說的那算什麼!我昨日在弘文館,親眼見到魏徵大人用太子紙批閱公文,那紙張,薄如蟬翼,白璧無瑕,寫出來的字都彷彿更添了幾分風骨!”
長安城裡最先感受到風向變化的,是那些鼻子頂在天上的權貴。
誰家宴席上要是沒有一碟子霜糖做的點心,都不好意思請客。
哪位大人要是還用著發黃發澀的粗鹽待客,那是要被人揹後笑話寒酸的。
更別提太子紙了。
弘文館裡,學士們抄錄典籍,若是誰手邊還放著一沓粗糙的舊紙,自己都覺得臉上無光。
能用上蘇家新出的這幾樣東西,悄然間,竟成了長安上流圈子裡心照不宣的體面。
蘇家商號的馬車,輪子滾滾,碾過青石板路,揚起的微塵都帶著一股甜香和紙墨氣。
產量提上來了,價錢也鬆動了些。
不再是高高在上,尋常人家踮踮腳,咬咬牙,也能買上一點嚐嚐鮮,或是給自家讀書的娃扯上幾張好紙。
舒坦!
用過那些新玩意兒的人,嘴裡就蹦出這兩個字。
蘇家的買賣,藉著這股東風,那是真火了。
火得燎遍了大唐的山山水水。
宮裡的蘇玉兒也沒閒著。
太子妃嘛,跟哪個命婦閒聊幾句,隨手賞點新出的霜糖、太子紙,比外面扯破嗓子吆喝強百倍。
那些做了幾輩子糖、鹽、紙的老字號,這下可傻眼了。
東西比不過,價錢玩不過。
想學?抓破腦袋也摸不著門道。
想背後下黑手?掂量掂量自個兒脖子夠不夠硬,敢不敢碰東宮的黴頭。
那可是儲君!
就這幾個月,蘇家的銀庫,銅錢堆得都快溢位來了,銀錠子更是晃眼。
長安城裡,蘇家的鋪子一家接一家開,地段一個比一個扎眼。
蘇亶現在走在衙門裡,那腰桿挺得,跟從前判若兩人。
戶部侍郎?現在誰見了他,都得先掂量掂量這四個字背後站著的是誰。
東宮的庫房裡,沉甸甸的金銀箱子碼得整整齊齊。
李乾指尖劃過蘇亶送來的賬簿,那上面滾動的數字,比戰場上的鼓點更能讓他熱血沸騰。
都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