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常勝的聲音帶著幾分壓抑,“冀州、兗州幾處遞來的訊息,蘇家的商隊,怕是遇上麻煩了。”
李乾正對著一幅新繪的大唐輿圖出神,聞言,只是將手中把玩的一枚黑玉棋子,輕輕擱在了輿圖上的冀州清河縣的位置。
“清河縣的稅官,硬說咱們運的精鹽是私鹽,光查驗就折騰了一整天,最後還是蘇管事塞了五百貫的好處才放行。到了兗州琅琊縣,更離譜,說咱們的香胰子包裝有傷風化,直接扣下了三分之一的貨!”常勝越說,眉頭鎖得越緊,“這還只是剛開始,照這個勢頭,怕是……”
李乾抬手,止住了常勝的話,他拿起另一枚棋子,點在了兗州琅琊縣。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那些老傢伙,總算按捺不住了。以為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就能讓本宮束手束腳?”
常勝憂道:“殿下,這些小動作雖然不至於讓蘇家元氣大傷,可長此以往,不僅影響生意,更怕寒了底下人的心啊。”
李乾從輿圖上收回目光,將兩枚棋子握在手中輕輕拋了拋。
“無妨。傳信給蘇亶,讓他把每一次刁難,都給本宮一五一十地記下來。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哪個官員,找的什麼藉口,損失了多少,越細越好,一個字都不能錯漏。”
常勝心中一動:“殿下這是要……”
“秋後算賬的憑據。”李乾把玩著棋子,“他們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不過是自作聰明。這些地方官吏,哪個背後沒有他們的人?現在不跟他們計較,是時機未到。等他們鬧得再歡騰些,錯處再多些,本宮自然會讓他們明白,什麼是自掘墳墓。”
他將棋子重新放回輿圖上,指尖在幾個州府的位置點了點。
“情報網那邊,也該動起來了。不光是這些針對蘇家的小打小鬧,那些世家門閥侵佔田畝、欺壓良善、偷逃賦稅、勾連朋黨的髒事,都給本宮往深裡查。尤其是平日裡跳得最兇的那幾家,他們的根子,往往最爛。”
常勝精神一振:“殿下是想……”
李乾搖了搖頭:“一口吃不成胖子,容易噎著。得像剔骨頭似的,先從那些最不安分的刺頭下手,敲山震虎。讓他們明白,本宮手裡攥著他們的命門,往後行事,自然會收斂幾分。”
他踱了半步,語氣裡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們安逸了太久,久到忘了這天下姓李,也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固守著那點祖宗的榮光,把天下百姓視作可以隨意拿捏的泥人,也該讓他們嚐嚐被浪頭拍在沙灘上的滋味了。”
“殿下,那蘇家那邊,真就這麼……硬抗?”常勝還是有些不放心。
李乾將輿圖捲起,輕輕敲了敲桌面:“硬抗?不,”他拿起輿圖上的一枚黑玉棋子,輕輕敲了敲登州的位置,“是讓他們看清楚,誰才是執棋之人。”
“告訴蘇亶,登州、揚州那邊,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務必加快。本宮倒要看看,他們的阻撓,究竟有多大本事!”
他想起蘇玉兒前幾日擔憂的神色,心頭一軟。蘇家是他的盟友,也是他的親人。他絕不會讓蘇家獨自面對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