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勝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空氣裡那股血腥和黴爛攪和在一塊兒的潮氣,鑽進鼻腔,讓他胸口發悶。
好幾個時辰了。
密室裡,七八個卸了偽裝的蒙面人,被分別綁在特製的刑架上,嘴裡都塞著布團。
一張張臉,不是亡命徒的兇悍,就是死水般的麻木。
“頭兒,這些傢伙骨頭太硬,怕是撬不開嘴。”旁邊一個東宮衛士額角滲著汗,聲音壓得低低的。
常勝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
殿下要活口,要證據。
可這些人,擺明了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過活的,死都不怕。
其中兩個,先前喂水時鬆開嘴裡布團的空檔,竟猛地朝牆上撞,虧得旁邊的衛士手快,不然當場就得血濺三尺。
他帶著一肚子的火氣和幾分說不出的憋悶,去了書房。
李乾正對著一幅輿圖出神,聽完常勝的回話,臉上沒什麼波瀾,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他擱下手裡的小旗。
“對付這種亡命徒,硬碰硬,往往事倍功半。”
李乾的語調很平緩。
“他們受過嚴酷操練,尋常的皮肉苦楚,熬得住。對他們而言,死,或許反倒是解脫。”
“那…殿下?”常勝悶聲問,心裡卻燃起一點火苗。
李乾勾了勾手指,示意常勝靠攏些。
“人嘛,總有七情六慾,死士也不可能例外。”
聲音壓得更低了。
“他們不怕死,可總有些人和事,是他們割捨不下的。你先如此這般……”
李乾細細地交代了一番。
常勝聽著,眼睛一點點睜大,臉上先是困惑,隨即轉為恍然,又夾雜著幾分猶豫。
這法子,跟他慣用的手段,簡直南轅北轍,不重拷打,反倒是攻心。
“要讓他們打心底裡絕望,不是皮肉上的,是精神上的。”
李乾端起茶杯,輕輕撥了撥浮葉。
“讓他們覺得,活著比死了更難受,或者,活著,還有那麼一絲絲他們放不下的念想。”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先前不是帶回來一個影狼衛的活口麼?不經意地,押著他從這幾人能瞅見的地方過一趟,再‘不小心’漏點風聲出去,說他已經什麼都招了,你再瞧瞧他們的反應。”
常勝一拱手:“末將明白了!”
那日伏擊,本是常勝佈下的口袋。
他隱在暗處,一個手勢。
藏匿多時的弓弩手驟然現身,冰冷的弩箭破開風聲,直撲那些背對他們的敵人。
皮甲應聲而裂,慘叫迭起。
“留活口!”常勝低喝。
他手下那些精銳,立刻轉了打法,不再下死手,專攻四肢,或是用繩索去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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