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完了……全完了……”崔信頹然坐倒,身下的稻草散發著黴味,他喃喃自語,聲音乾澀。
苦心經營百年的聯盟,竟是這般不堪一擊。
“不!還沒完!”旁邊的囚室裡,崔仁恭猛地抓住鐵欄,嘶聲道,他雙目赤紅,聲音裡透著一股子癲狂,“太子這般不留餘地,宗室那些親王豈會安心?他們難道會眼睜睜看著太子一家獨大?我們還有機會!”
崔信原本黯淡的瞳孔裡,似乎也因這話,重新燃起了一丁點微弱的光。
他低聲重複:“對……宗室……漢王李元昌……還有那個趙節……他們,他們才有和太子叫板的本錢……”
幾名被分別囚禁計程車族頭面人物,藉著獄卒傳遞簡陋飯食的間隙,開始秘密串聯。
他們決定,將最後的賭注押在那些同樣對太子懷有不滿的宗室身上。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想辦法聯絡上李元昌、趙節等人,許以重諾,只求能扳倒太子,換得一線生機。
東宮之內,一如既往的平靜。
李承乾正翻閱著王玄與魏徵等人聯名舉薦的名單。
那些空出來的職位,迅速被一批批或有才幹、或有忠心的寒門士子以及在李泰一案中嶄露頭角的官員填補。
朝中的權力格局,在不知不覺中,已向東宮顯著傾斜。
蘇家的生意,也因少了士族的明槍暗箭,拓展得異常迅猛。
精鹽、霜糖、玉容皂這些新奇貨物,源源不斷地銷往大唐各地,換回的利潤充盈著東宮的府庫,為新政的推行提供了充足的底氣。
長安城,在經歷了這場劇變之後,街市依舊。
只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悄然變了。
夜色漸深,李承乾摩挲著一枚獸首銅牌,這是從前些日子的刺客身上搜獲之物。
士族這棵大樹倒下,不過是清掃了庭院。
那些藏得更深的,也該一一現形了。
漢王府。
書房的地面上,散落著幾片被捏得粉碎的茶末。
李元昌煩躁地來回踱著步子,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
“好個李承乾!好個東宮太子!”他咬牙切齒,“崔信那幫老傢伙,平日裡一個個自詡神機妙算,結果呢?被一個瘸子耍得團團轉!百年的基業,說塌就塌了!”
趙節坐在下首,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輕聲道:“殿下,此一時彼一時。誰又能料到,太子殿下手段如此凌厲,陛下他……似乎也並無不滿。”
士族的下場,讓他們這些同樣盯著那個位置的宗室,嗅到了一股濃濃的危機。
李元昌停下腳步,聲音發冷:“唇亡齒寒!李承乾清了士族這塊攔路石,下一步,怕不是就要輪到我們這些礙眼的叔伯兄弟了!”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趙節抬起頭。
李元昌發出一聲冷哼:“他想讓本王束手就擒?做夢!士族是倒了,可爛船也有三斤釘。崔信那些人,現在怕是恨不得生啖了李承乾的肉。這股怨氣,若是能為本王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