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馬大人,”另一個盧家的也幫腔,“咱們大唐,農為根本,士農工商,那是有規矩的。現在倒好,商人的腰桿都挺起來了,這綱常還要不要了?”
馬周臉都黑了,剛要發作,李承乾卻笑著擺擺手:“各位放開了說,有什麼高見,本宮聽著呢。”
那幾個士族子弟一看太子這麼“好說話”,還當他年輕好糊弄,膽子更肥了。
王琦晃著腦袋,唾沫橫飛:“殿下您是不知道啊,那些商人,哪個不是見利忘義、唯利是圖的?由著他們折騰,好好的田地沒人種,人心都得壞了,國將不國啊!要我說,還得按老祖宗的規矩來,重農抑商,這才是正道!”
那話裡話外,全是瞧不上商人的意思。
李承乾一直聽著,臉上還掛著笑,可那笑意,落在那幾個士族子弟眼裡,卻讓他們心裡莫名有點發毛。
等他們說痛快了,李承乾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幾位說得頭頭是道,本宮倒有幾個問題想問問。”
他轉向王琦:“王公子,你家裡有地吧?”
王琦一愣,下意識應道:“那是自然,祖上留下幾百頃薄田。”
“那登州今年的糧價,你知道多少?”
王琦卡殼了,他平日裡舞文弄墨,哪兒管過這些俗事。
李承乾又問那個盧氏子弟:“盧公子,你可曉得,自從開了港,登州左近有多少農戶,靠著往港口賣些雞鴨魚肉、新鮮果蔬,進項翻了幾番?”
盧家的也傻眼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你們就知道抱著士農工商的老黃曆不放,卻不想想,買賣興旺了,地裡產的東西才有人搶著要,農人手裡有了錢,交了稅還有富餘,他們有了錢,又會去買別的東西,這買賣不就更活泛了?這才是農商互哺,不是什麼你死我活!”
李承乾聲音不高,可每個字都砸得那幾個士族子弟心裡發慌。
瞧著他們一個個臉紅到脖子根,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李承乾話鋒一轉,聲音也揚了起來:“本宮今天就在這兒說了,要在登州試種三季稻占城稻!這兩種稻子,都是高產的好東西,一旦種成了,登州的糧食,少說也能翻一番!”
這話一出來,滿屋子人都炸了鍋!
“為了這事兒能幹成,本宮已經讓蘇家撥了五十萬貫,在登州建農技推廣站!挑懂農事的官吏,教老百姓怎麼改良地力,怎麼用新農具,怎麼防蟲害!”
他朝席間一個面板黝黑、手上滿是老繭的漢子招了招手,笑著說:“劉老根,你過來。”
這漢子,就是港口附近靠種菜賣給商人發了家的劉老根。
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慌忙站了起來。
“本宮讓你當這個農技推廣站的副手,”李承乾說,“你就用你自個兒的經歷跟鄉親們講,只要肯學肯幹,種地照樣能過上好日子!誰家用了新技術、種了新稻種,官府給低息的錢糧,還給種子補貼!”
劉老根激動得臉膛漲紅,噗通就跪下了:“草民……草民一定不辜負殿下的恩典!”
這事兒一下就在登州農戶裡炸開了鍋,大夥兒奔走相告,都覺著好日子有盼頭了。
可那些守著祖產過日子,平日裡就靠著剝削佃戶的地主士紳們,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