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留守建康,與劉道憐相處過一段時日,二叔對他很好,劉義符也自以為他們叔侄感情很深厚。
劉道憐放聲大笑:“侄兒們快快起來。”
劉義真入朝之前,劉道憐就是尚書令,如今讓出這一位置,得以進位司空,劉道憐對此並無不滿。
待兄弟四人起身,劉道憐又為他們引見了堂兄弟們。
只不過在敘話時,卻冷落了劉義符、劉義隆、劉義康,只對劉義真噓寒問暖。
劉義隆、劉義康倒沒什麼想法,二哥是世子,被特殊對待也是應該的,況且他們與這位二叔的接觸也並不多。
但劉義符卻不同了,他其實也知道劉道憐為什麼對他有如此大的態度變化。
原因只有一個,自己已經不是世子了。
“車士,叔父聽說你在關中的豐功偉績,不禁老懷大慰,宋公後繼有人,也是我們宗族之福。”劉道憐竟是半點都不顧劉義符的感受。
劉義符心中暗恨,不顧叔侄之禮,冷哼一聲後,揚長而去。
劉道憐注視著他的走遠,整張臉拉了下來,顯然心中很不高興,但在面對劉義真時,又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
劉義真清楚劉道憐其實是做給自己看的,他不理會這個插曲,依舊與叔父談笑風生,時不時把話題引向劉義隆、劉義康,叔侄幾人暢談許久,劉家兄弟這才請辭離去。
他們走後,劉道憐的諸子也跟著告退。
妻子檀氏見沒有了小輩,出言責備道:“夫君不該冷落了車兵,此舉有趨炎附勢的嫌疑,傳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檀氏出自高平檀氏,是檀韶、檀祗、檀道濟的姊妹,也正是因為這份姻親關係,所以檀家兄弟才會積極響應劉裕的號召,同他共討桓玄。
檀氏是劉道憐的糟糠之妻,曾共患難,所以能夠面刺丈夫。
劉道憐不滿道:“我是車士的叔父,何需攀附他,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為了兒孫著想罷了,往後不要再與車兵來往了。”
此前檀道濟是劉義符的司馬,檀氏又是劉義符的嬸嬸,雙方自然關係緊密。
“妾身知道了。”檀氏幽幽一嘆,沒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劉義符,竟落得如今的境地。
琅琊王府。
司馬德文剛回府,女兒司馬茂英就湊上來問:“父王,今日可見到了陽夏公?他如今可還好?”
司馬茂英比劉義符年長了兩歲,時年十六,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眼瞅著出嫁在即,當然關心未來夫婿的境遇。
司馬德文搖搖頭:“傳聞宋公將其圈禁,此言不假,如今劉令君入朝,劉義符也被送來建康,卻不許外臣相見,可見宋公防微杜漸,不肯給他一點機會。”
他是真的被劉裕馴得服服帖帖,哪怕在自家府邸,也不敢直呼其名。
司馬茂英對劉義符的遭遇感同身受:“常言道,天家無情,我們司馬家還未禪讓,他們劉家就已是這副模樣,依女兒看來,劉家的社稷難以長久,如今陽夏公無罪被廢黜了世子之位,形同囚徒,宋公何其薄情。”
司馬德文聽她口出大逆不道之言,驚慌不已,當即厲聲訓斥:“安敢胡言亂語!”
司馬茂英紅了眼眶:“女兒豈是為了自己,不過是擔心將來不能為父王遮風擋雨罷了。”
見她淚眼欲垂,司馬德文如何捨得再責怪,他長嘆道:“世事無常,誰又知道劉義符竟然坐不穩世子之位,讓劉令君取而代之。”
見父親再度提起劉義真,司馬茂英好奇道:“劉二其人如何?”
司馬德文想了想,坦言道:“才能遠勝其兄,至於性情,初見只覺恢宏大度,至於是真是假,還需要相處久了才能知道。”
“女兒聽聞劉二品貌俱佳.”
話沒說完,就被司馬德文打斷:“不要再作胡思亂想,既然宋公廢黜了劉義符的世子之位,就不會再將你許給劉令君。”
此前,司馬茂英並不在乎劉裕是否會篡晉,她反正是世子劉義符的妻子,所生的兒子就是嫡長孫,司馬氏的江山遲早還是會落到她的孩子手中。
兄弟的兒子坐江山,當然不如自己的兒子坐江山,所以武則天才會把李顯召回洛陽,為傳位做準備。
如今聽說了劉義符處境艱難,再嫁給他,或許要跟著劉義符被人圈禁一輩子。
司馬茂英當然不願意跳進這個火坑。
“縱使不能改嫁劉二,還請父王求得宋公開恩,推了這門婚事。”
面對女兒的請求,司馬德文無奈道:“劉義符受到的屈辱已經夠多的了,宋公不會再讓外人折辱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司馬德文無子,僅有兩個女兒,對司馬茂英自是極盡寵愛,但這件事情他也無能為力。
司馬茂英煩悶不已,氣呼呼地離開,只留下司馬德文長吁短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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