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父女、姐弟和好如初,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身處亂世,就不能少了親族的輔助,只要劉義真在親族內部有著讓人信服的威望,親人總比外人更可信。
雍州,京兆郡。
距離劉義真離開長安,已經兩個月了,王修出任雍州刺史後,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懈怠。
涇水之戰的將士撫卹早就發了下去,此前才被殺了一批養濟院的官吏,接手的新人暫時被震懾住,不敢上下其手,從中撈錢。
但王修還是前前後後派出了三批親信,明察暗訪,甚至仍然覺得不夠,他還微服私訪,當面詢問陣亡將士家屬,確認撫卹如實發放,這才放心。
與此同時,又有一批遺孤進入了學堂,足有數千人之多,這也意味著原先的師資力量不足以教導這麼多的學生,好在士族們對於劉義真的事業還算支援,在王修開口討要下,他們派了不少子弟前來授課。
王修今日有暇,特地來學堂巡視。
學堂已經搬遷了地方,設在了曾經的桂陽公府,這是劉義真離開前下達的命令。
入學的遺孤們吃住都在這裡。
關於教學內容,劉義真也有指示,每天早晚,必有一番相同的問答。
王修是在清晨時來的學堂,行至一間課室外,正好趕上這一環節。
課室內,一名先生大聲地喝問學生:“是誰為你們提供住所,遮風擋雨?”
學生們每天都要被問上兩遍,對答案早已爛熟於心:“是桂陽公!”
先生又問:“是誰不惜耗費錢糧,供你們吃喝,撫育你們成人?”
學生們異口同聲:“是桂陽公!”
先生再問:“又是誰給了你們讀書習武的機會?”
“是桂陽公!”
先生最後問:“恩情如此,應當如何報效?”
“唯效死而已!”
先生點點頭:“都坐下吧,開始講課。”
不多時,課室內書聲琅琅。
事實上,他們的課業包含了儒家六藝中的五藝。
儒家有君子六藝之說,即:禮、樂、射、御、書、數。
禮為六藝之首,涵蓋忠、孝、仁、智、信等道德準則,最受劉義真的重視。
書,顧名思義,便是讀書認字。
數,涵蓋了數學計算與陰陽五行,但學堂只教數學計算,不教陰陽五行。
這三門是他們的基礎課程。
除此之外,學堂也會教授他們騎馬、射箭。
原本儒家六藝中的御字,應是駕馭車馬之意,但劉義真培養他們,不是為了讓他們給人當車伕,因此只教騎馬。
唯獨一個樂字,即透過音樂教化人心,不受劉義真的重視。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些遺孤的課業已經很重了,就沒必要再讓他們學習各種樂器。
王修在學堂巡視了整個上午,這才滿意離開。
其實王修對劉義真大力培養將士遺孤,是有些顧慮的。
如今選官仍然是以九品中正製為主,看重門第高低,而非以才能授官。
等這些孩子長大成人,學成材了,又該如何安排他們。
如果滿腹才華無處施展,又會不會招致他們的怨言,成為隱患。
這些問題暫時想不明白,王修也不再多想,他相信劉義真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事實上,白養了這麼多小孩,對於雍州的財政其實也有壓力,好在渭北士族捐了一批錢糧,而且劉裕調撥的錢糧也已經入庫,倒也能夠維持。
王修如今就等著在雍州均田了,他是劉義真的心腹,劉義真沒有提將來會如何安排這些遺孤,但是在雍州均田的心思卻並沒有瞞著王修。
他作為雍州刺史,自然樂於見到能夠增加稅戶。
儘管王修出自京兆王氏,但早年南渡,家在南方,與關中的京兆王氏並無太大的利益糾葛。
剛走出學堂,就有一名幕僚匆匆來報:“府主,安西諮議參軍從安定回來了。”
劉義真原本的安西諮議參軍是段宏,如今段宏受任京兆太守,雍州中兵參軍,自然也就離開了劉義真的安西將軍府。
新的安西諮議參軍正是原來的雍州別駕杜驥。
與杜驥一併回來的,還有竇明、班峻等人。
這些人依然留在雍州刺史府,但因為別駕杜驥離開,主簿馬晟調任北地太守,同時也有不少人被調動,這批為劉義真立下功勞的渭北士人如今都受到了提拔,將與渭南士人一起,成為王修治理關中的助力。
王修聽說杜驥回來了,趕忙回去刺史府,遣人邀見。
他與杜驥相差了快二十歲,屬於兩代人,因此哪怕知道劉義真信重杜驥,王修也並未因此嫉賢妒能,他很清楚自己的對手是徐羨之、傅亮那群人。
相反,杜驥還會是王修未來與徐羨之等人抗衡的助力。
待杜驥現身,王修明知故問道:“杜參軍,安定均田一事如何了?”
杜驥笑道:“幸不辱命。”
王修微微頷首,又問:“不知參軍何時啟程?”
“明日一早拜別了父母,便與妻兒南下。”
“如此,我當出城相送。”
“何勞刺史大駕。”
“參軍切莫推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