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相國府。
劉裕召集一眾心腹,與他們提及劉義真將往建康輔政一事,幾乎無人反對。
其實,自劉裕坐鎮彭城,而以劉穆之留守建康以來,東晉實際已經形成了兩個權力中心。
劉裕都督中外諸軍事,彭城即為軍事中心;劉穆之總攝內外,各項政令皆出自他的門下,建康仍為政治中心。
去年十一月,劉穆之病逝,繼任者徐羨之威望不足,也不敢擅作決策,所以會把事情報由劉裕拍板,但政令的下達,以及具體執行,都是由建康朝廷負責,而非以前的太尉府,如今的相國府。
相國府與太尉府職權相當,只是處置軍務罷了。
建康與彭城相距上千裡,使者往返,難免誤了事情,既然徐羨之做不了決定,倒不如派一個能做決定的過去。
劉義真雖年少,但以他在長安做出的諸多正確決策來看,明顯是個能拿主意的。
在劉裕暫時還不能架空建康朝廷的情況下,父子二人各自坐鎮一方,分理軍政,確實是一項優解。
待劉裕稱帝,彭城的軍務班子與建康的政務班子合流後,也並不存在職權衝突。
與心腹們議定此事後,劉裕派遣使者南下,連帶著在關中均田的奏疏一併送往建康。
劉義真將往建康輔政的訊息也由此傳開。
孫夫人為此很不高興。
她把劉義真喚來荷香院,滿面愁容道:“兒啊,你才回到彭城住了幾日,怎麼又要離開了,就不能與你父親說說情,不要去建康嗎。”
劉義真慢條斯理地品著茶,聞言笑道:“母親,孩兒成了世子,更應該為父親分憂,如今父親信任我,願意讓我入朝輔政,母親應該為我高興才是。”
“眼瞅著又要骨肉分離,為娘怎麼高興得起來。”孫夫人重重嘆了口氣。
“孩兒只是去建康,母親就已怏怏不樂,當初在長安時,母親豈不是夜不能寐。”
“你說呢,為娘可就只生了你這一個孩子,說是奉若心肝都不為過。”孫夫人嗔怨地看著兒子。
“母親疼我愛我,孩兒心裡都清楚,只不過父命難違,國事為重,還請母親體諒孩兒。”
“罷了,今日之事,切記不可對你父親提及,不然他又要斥責為娘是個蠢婦了。”
劉義真當然也聽說過孫夫人自以為正妻之位在望,竟然試探劉裕,反遭責罵一事。
“孩兒明白。”
“你這個蠢婦!”
劉裕指著劉義康的生母王夫人,厲聲訓斥:“待我百年之後,將由車士繼承大業,你與車子也需要仰仗他,如今我讓車子追隨其兄,正是為了將來考慮,你竟然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我又怎能放心將車子交給你來教導!”
王夫人此前聽說劉義康也會和劉義真一起南下,忙不迭地來找劉裕,懇求他將劉義康留下。
如今被劉裕訓斥一頓,腦筋也轉過了彎。
丈夫如今年近六旬,又能庇護他們母子幾年,倒不如把兒子送去建康,讓劉義真養在身邊,有這份情誼在,劉義真無論如何也不會苛待他們母子。
想明白這一點,王夫人立時喜笑顏開:“夫君教訓的是,妾身知錯了。”
劉裕對待親人並不刻薄,見王夫人這模樣,也消了怒氣。
王夫人離開後,專程去找劉義康。
“車子,去了建康後,不可任性胡鬧,要聽二郎的話,侍奉你的兄長,要像侍奉父親一樣。”王夫人千叮萬囑。
劉義康滿口答應道:“阿兄待我很好,我也親近他,母親無需擔心。”
王夫人點點頭,又道:“二郎會為你尋訪名師,父母不在你的身邊,二郎忙於公務,只怕無暇過問你的學業,但你也要用心讀書。”
劉義康不屑一顧:“阿兄自己也不好讀書。”
這話倒是真的,劉義真確實不愛讀書,或者說不愛讀儒家經典。
四書五經的內容主要涉及倫理規範、道德修養和哲學思考,而非具體的治國方略。
劉義真一個心智健全的穿越者,也不需要儒家先賢們教他做人的道理,認為看了也是浪費時間。
有這閒工夫,他寧願看幾本兵法,甚至是雜書。
當然,這只是對於劉義真個人而言。
四書五經重在修身養性,將來推行文教,以及佈置給弟弟們的課業,都得倚重這些經典。
王夫人聽了兒子的話,沒好氣道:“你阿兄乃是天縱之才,不學而知,豈是你能效仿的。”
劉義康語塞,一時難以反駁。
奏疏送去建康後,劉義真就在劉裕的授意下,輾轉於一場又一場的宴席之間。
主要是與孔靖、王弘、傅亮、蔡廓、鄭鮮之、殷景仁等宋國的重臣相交。
同這些人結下情誼,此舉既是安劉義真的心,也是安宋國重臣的心。
八月二十五日,劉義真受邀前往謝晦、謝瞻的府邸做客。
兄弟二人在門外候著,遠遠望見劉義真,二人連忙迎了上去。
“臣參見世子。”
劉義真一左一右抓著兩兄弟的手,笑道:“二位無需拘禮,今日義真上門是客,客隨主便。”
謝晦因劉義真的態度而暗喜,謝瞻同樣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三人攜手進門,劉義真轉頭問一旁的謝瞻:“天子詔書不日可達,宣遠是否做好了隨我南下的準備?”
正因為劉義真不好讀書,所以寫不出好文章,於是徵辟謝瞻為世子府主簿,替他起草奏疏,做他的筆桿子。
謝瞻拱手道:“只待世子啟程,臣自當攜家眷同行。”
劉義真微微頷首,又對謝晦道:“我不在彭城,還需宣明為我侍奉宋公。”
“臣定當恪盡職守。”
劉義真隨著二人來到大堂,這裡已經有不少人候著,應該都是謝晦、謝瞻的親眷。
其中有一女子,看上去比劉義真大了兩三歲,大概十五六,穿著打扮與眾人皆不同,還戴著孝。
劉義真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女子避過視線,霞飛雙頰。
此女的相貌甚合劉義真的心意,就是不知道性情如何。
從她這副裝扮,劉義真就已經知道,眼前之人必是正在孝期的謝景仁嫡長女,也必是他未來的妻子。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