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忘生將辛久薇帶到了一間破漏的茅屋外,那是他的住處。
“先生是當世名醫,為何只住在此處?”辛久薇輕聲問。
白忘生彎腰去收晾在屋前的藥草,說:“懷璧之罪,能逃過追殺已然不易,又如何招搖過市。”
他的動作很緩慢,沒有看辛久薇,“你撞破當年秘密,已是生死難料,何況是我。”
“那先生可願救我?”辛久薇問,“孃親拼了命將我生下,我還不想死。”
白忘生放下簸箕,被眼皮遮去半邊瞳孔的雙眼靜靜盯著辛久薇。
“從我處拿走解藥,日後懷璧其罪的就是你,與死又有何異?”
“不一樣的。”辛久薇緩緩呼吸一口氣,不畏懼地回看過去,“拿不到解藥,中蠱之人必殺我;拿到了,我還有辦法,我還能活。”
白忘生緊緊盯著他,“皇室之人冷心冷清,多疑善變,你用什麼想辦法?”
辛久薇說:“就算沒有萬全之策,我也會去試、去周全、去反抗。”
“我才十六歲,孃親不會願意我死在這裡。”
一個時辰後,辛久薇離開了白忘生的茅屋。
“小姐!”
他們的談話涉及當年皇室秘密,望晴和眠風是不知道的,她沒有讓她們靠近。
眠風性子急切一些,“小姐同他說什麼了,救您於水火又是什麼意思?他剛才說要東西就跟他走,小姐要什麼東西啊?”
辛久薇笑著拍拍她的肩,叫她莫急。
望晴卻問:“小姐要的東西拿到了嗎?”
她不知道辛久薇在做什麼,為何對老人說那番話,但她關心辛久薇的得到的結果。
辛久薇搖了搖頭,“回去吧。”
白忘生沒有給她解藥,但辛久薇並不失望。
有時候,她其實也很擅長等待。
回祁宅前,辛久薇又去見了辛葵和榴兒,給了她們一筆錢。
榴兒已經完全沒了在祁宅時的懦弱可欺模樣,笑吟吟地數著銀票,歡喜地走了。
“這是額外給你的。”辛久薇將一張紙放進辛葵手中,“從此便自由了。”
辛葵展開一看,那是她被歌樓掌櫃藏起來的身契。
“多謝。”她紅著眼同辛久薇道謝,“三小姐是信守承諾之人。”
辛久薇道:“你和榴兒冒險幫了我大忙,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辛葵道:“祁淮予心機深沉,睚眥必報,在勻城丟了大臉,日後定會討要回來,三小姐可有應對之法?”
“他幾次三番落入我的陷阱,就是因為小瞧了我。”辛久薇微微一笑,“你已是自由身,早些離去吧。”
辛葵深深看了辛久薇幾眼,披風兜帽拉過頭頂,轉身離去。
然而只走出去幾步,她的腳步頓住,又猛然折返。
“三小姐。”辛葵明豔的雙眸看著辛久薇,“辛葵願跟著三小姐,為您效勞。”
幾日後,辛久薇辭別了外祖,起程回到潁州。
那日祁淮予被祁懷鶴叫人趕出去後,就自己灰溜溜地先走了,他比辛久薇早幾日回到辛府,必然會去辛父面前說些什麼。
辛久薇心中有數,回家後卻沒有急著去見父親,而是先去梳洗換衣,才拿著帶回來的東西去了書房。
路上她問了一嘴,果然祁淮予才從辛父那裡離開不久。
辛久薇捧著一隻盒子進了書房,開口並沒有提起祁淮予。
“父親,您看這是什麼。”
辛父看見她手中的盒子,握筆的手一頓,連忙放了筆過來接過。
開啟外圍有著精緻雕花的木匣,裡面躺著一套通體剔透的碧玉首飾。
“外祖說,這是當年孃親下葬後,他差大舅舅從您這裡要回去的,是外祖母留給母親的遺物,母親最喜愛的一套首飾。”
辛久薇輕聲說:“從勻城離開時,外祖囑咐我將它們帶回來交給您,外祖還說——”
辛父忙問:“說什麼?”
“外祖說,孃親牽掛了您大半生,外祖望您也莫要忘記孃親。”辛久薇笑著說,“還讓咱們商議一下,今年年關兩家在勻城還是潁州城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