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薇在謝長景出現時已快步走來,眼神冰冷如霜。她擋在搖搖欲墜的姐姐身前,厲聲呵斥:“謝長景!滾開!休要在此汙衊我姐姐清譽!”她目光如刀般掃向辛茂,“辛茂!你受人指使,構陷親族,可知家法森嚴!”
然而,薛應雪豈容她掌控局面?她立刻介面,聲音帶著“痛心疾首”:“辛妹妹!事已至此,辛公子親眼所見,謝公子真情流露,人證‘物證’俱在,你再替姐姐遮掩也是無用啊!辛大小姐也是可憐人,被情所困,舊情難斷也是人之常情……”她巧妙地坐實了“舊情難斷”、“私下幽會”、“保留信物”的罪名,將辛兮瑤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場面極度混亂。辛兮瑤的搖搖欲墜,謝長景的“深情”表演,辛茂的“義憤”指控,薛應雪的煽風點火,辛久薇的厲聲呵斥,交織成一曲毀滅辛兮瑤名譽的惡毒樂章。
就在辛兮瑤羞憤欲絕、辛久薇怒斥無果、謝長景即將觸碰到辛兮瑤手臂的千鈞一髮之際——
“好一場顛倒黑白、構陷親族、欺辱弱質的大戲!真是讓祁某大開眼界!”
一個清朗沉穩、卻蘊含著山雨欲來般冰冷怒意的聲音,如同驚雷,驟然在人群外炸響!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園內所有的嘈雜!
眾人驚愕回頭。只見園門處,祁懷鶴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他依舊是一身月白錦袍,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面容上再無半分溫潤,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銳利如鷹隕,冷冷地掃過混亂的中心,最終定格在辛茂身上。強大的氣場如同無形的巨石,瞬間讓喧鬧的擷芳園陷入一片死寂!連聒噪的鳥鳴都彷彿消失了。
祁懷鶴邁步走來,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尖上。他無視了臉色驟變的薛應雪和僵住的謝長景,徑直走到面無人色、酒意全被嚇醒的辛茂面前。
“辛茂?”祁懷鶴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彷彿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上月二十七,你父親挪用辛氏公中銀錢三百八十兩,償還其在‘如意坊’欠下的賭債。是你,以你名下西郊那三十畝水田作抵押,求到我祁家商行潁州分號掌櫃面前,聲淚俱下,求祁家暫借週轉,言明半月即還。可有此事?”
辛茂如遭五雷轟頂,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嘴唇哆嗦著:“祁……祁公子……我……”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大的把柄,竟被這位突然出現的祁家表哥輕描淡寫地當眾揭穿!
祁懷鶴根本不需要他回答,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轉向一旁臉色慘白、試圖後退的謝長景。
“謝公子。”祁懷鶴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字字如錘,砸在謝長景心上,“你名下‘寶豐’錢莊,上月因一樁五千兩存銀兌付糾紛,信譽掃地,幾近倒閉。你走投無路,於上月十五,以三分利的高息,向城南‘義信堂’的趙疤臉借了三千兩白銀週轉,約定三月為期,逾期則以錢莊地契相抵。此事,可需祁某請趙疤臉帶著借據,來此與謝公子當面對質?”他微微傾身,靠近面無人色的謝長景,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地傳入周圍人耳中,“或者,祁某該提醒謝公子,你抵押給趙疤臉的,除了地契,還有……你謝家祖宅的房契?”
謝長景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深色水漬!他指著祁懷鶴,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中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祁懷鶴不僅知道他的錢莊要完蛋,連他抵押祖宅借高利貸這種絕密之事都一清二楚!這簡直是要把他徹底打入地獄!
最後,祁懷鶴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落在了強作鎮定、卻指尖發顫的薛應雪身上。
“薛小姐。”祁懷鶴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欽佩”,“‘訊息’如此靈通,煽風點火的本事更是爐火純青,薛小姐真乃女中‘豪傑’。只是……”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轉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下次替人傳話、構陷他人之前,薛小姐不妨先抽空,好好查查自己名下那兩間綢緞莊的賬目,看看那虧空的三千兩銀子,究竟去了何處?又是否經得起官府盤查?祁某不才,恰巧認識幾位府衙刑名師爺,對查賬之事,頗有些心得。”
薛應雪的臉瞬間血色盡褪,變得比辛兮瑤還要蒼白!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她挪用的事情,做得極其隱秘,祁懷鶴怎麼會知道?!
他這是在赤裸裸地威脅!如果她再敢興風作浪,祁懷鶴不介意將她的醜事也捅到府衙去!她引以為傲的清高才女形象,將徹底崩塌!
祁懷鶴這精準狠辣、直擊要害的三連擊,如同三道九天驚雷,將辛茂、謝長景、薛應雪三人精心編織的汙衊之網徹底轟得粉碎!
擷芳園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祁懷鶴展現出的雷霆手段和深不可測的資訊掌控力所震懾!看向辛茂三人的目光,只剩下鄙夷和唾棄!
死寂的擷芳園,只有風吹過花葉的沙沙聲,以及謝長景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辛久薇在祁懷鶴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時,緊繃的心絃就驟然鬆開了。看著表哥如同天神降臨般,以摧枯拉朽之勢撕碎陰謀,她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暖流和感激。此刻,正是為姐姐徹底正名、穩固勝局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