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懷鶴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就像她十歲那年爬樹摔下來時一樣:\"記得你當時抱著我的脖子哭,把我的衣領都浸透了。\"溫暖的手掌在她髮間停留了片刻,\"所以薇兒,有些路不必一個人走。\"
辛久薇死死咬住下唇。此刻表哥掌心的溫度讓她想起靈隱寺那夜,蕭珣的手也是這樣撫過她的發,而後緩緩下移,扣住她的後頸...
送走祁懷鶴後,辛久薇獨自站在窗前,望著院中積雪出神。表哥的話讓她心中暖流湧動,卻也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正因為珍惜家人,她才必須親自去京城解決那些隱患。
天色漸暗時,一個身著絳紫色衣裙的女子悄然來到辛久薇的院子。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容貌姣好卻帶著幾分風塵氣息,正是辛久薇安插在勻城青樓中的眼線——歌姬辛葵。
\"小姐。\"辛葵行了一禮,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京城來的訊息。\"
辛久薇接過信,指尖觸及信紙時微微一顫。這紙張的質地她太熟悉了——是靈隱寺專用的素箋。她強自鎮定地問道:\"何時到的?\"
\"今日午時。\"辛葵低聲道,\"送信的是個遊方僧人,說務必親手交給小姐。奴婢見小姐正在會客,便先收著了。\"
辛久薇點點頭,取出幾塊碎銀遞給辛葵:\"辛苦了。近日城中可有異動?\"
\"林侍郎一行仍在勻城,每日除了例行巡查,還頻繁出入各大酒樓茶肆,像是在打探什麼。\"辛葵頓了頓,\"還有一事...奴婢聽聞,京城前幾日出了亂子,說是六皇子回京途中遇刺。\"
辛久薇手中的信差點掉落。她猛地攥緊信紙,指節泛白:\"訊息可屬實?\"
\"奴婢不敢確定。只是聽幾個從京城來的客商議論,說六皇子剛入京就受了傷,如今在宮中靜養。\"
辛久薇胸口如壓了一塊大石,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勉強維持著平靜:\"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繼續留意林侍郎的動向。\"
待辛葵退下,辛久薇幾乎是顫抖著拆開了那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數語:
\"靈隱寺一別,甚念。京中局勢複雜,切勿輕入。吾安好,勿憂。——覺明\"
那熟悉的字跡力透紙背,最後一筆卻有些虛浮,像是寫字之人手腕無力。辛久薇將信紙貼近鼻尖,隱約嗅到一絲血腥氣混在墨香中。
她的心猛地揪緊了。蕭珣受傷了!雖然信中說他\"安好\",但以他的性格,若非傷勢嚴重,絕不會在信紙上留下破綻。
辛久薇在房中來回踱步,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是誰下的手?二皇子?還是其他勢力?蕭珣現在情況究竟如何?她應該立刻啟程去京城嗎?
窗外,雪又開始下了。辛久薇推開窗,讓冰冷的空氣冷卻自己發燙的面頰。冷靜,她告訴自己,蕭珣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人。他既然能送出這封信,說明已經控制了局面。
可理智的分析無法平息她內心的焦灼。那一夜在潁州,蕭珣溫暖的懷抱,低沉的嗓音,還有他說的那句\"等我\",此刻全都鮮活起來,刺痛著她的心。
\"蕭珣...\"她無聲地喚著這個名字,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頸側那個已經淡去的吻痕。
這一夜,辛久薇輾轉難眠。每當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蕭珣滿身是血的樣子。三更時分,她終於起身,點亮燈燭,開始收拾行裝。
無論蕭珣信中如何勸阻,京城之行都已勢在必行。只是她必須更加謹慎,不能再像前世那樣莽撞。
天矇矇亮時,辛久薇才勉強閤眼。夢中,她看見蕭珣站在靈隱寺的銀杏樹下,金色的落葉紛紛揚揚,而他胸前一片血紅...
\"小姐!小姐!\"丫鬟的呼喚將她從噩夢中驚醒。
辛久薇猛地坐起,額上全是冷汗:\"怎麼了?\"
\"老太爺讓您立刻去書房,說是京城又來信了!\"
辛久薇心頭一跳,顧不得梳洗,隨手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跑。難道是蕭珣又...
書房裡,祁老太爺面色凝重地遞給她一封信:\"今早剛到,是你父親派人加急送來的。\"
辛久薇接過信,迅速瀏覽起來。信是父親寫的,說朝中近日有大臣提議讓辛家與鎮北侯府聯姻,點名要辛兮瑤嫁過去。父親雖未應允,但壓力很大,希望辛久薇儘快回京。
\"鎮北侯?\"祁老太爺眉頭緊鎖,\"那不是二皇子的岳家嗎?\"
辛久薇的手緊緊攥著信紙,指節發白。鎮北侯世子是出了名的紈絝,前世虐死了好幾房妾室。二皇子此舉,分明是要拿辛家開刀!
\"外祖,\"她聲音冰冷,\"我必須立刻回京。\"
祁老太爺沉默片刻,忽然從書案抽屜裡取出一塊令牌遞給她:\"這是祁家的通行令,可調動我們在沿途的人手。你...萬事小心。\"
辛久薇接過令牌,深深一拜:\"外祖放心,薇兒不會讓辛家、祁家再受半點傷害。\"
離開書房時,晨光已經灑滿庭院。辛久薇抬頭望著勻城湛藍的天空,心中已有了決斷。
這一世,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家人,也不會再讓那個男人獨自面對危險。
京城,她來了。